次日清晨,一轮磅礴红日自船右跃出。
滚滚暑气顷刻间侵袭大地。
练无瑕突然说道:“那边有人!”
林霄极目往西南望去,只见一袭红衣身影匍匐于一条小河畔。
林霄转头凝视练无瑕:“可真巧?”
练无瑕捂嘴一笑:“林大哥快快救人要紧。”
林霄无奈调转追云舟,又让练无瑕将那人接上船来。
林霄瞧去,只见此人红衣如血,青丝如瀑,蜂腰长腿,只是脸上覆了一张罗刹面具。
他让练无瑕带着人去舱内休息,重新调头往玉环山方向而去。
……
夜晚,练无瑕走上船头。
林霄正盘坐在甲板上。
“那位姐姐伤得不轻呢,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
林霄哑然:“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练无瑕气恼道:“若是什么事都知晓,该有多无趣。”
“你的性子不是会救人的,她有何特殊?”
练无瑕瞪了他一眼:“本姑娘随手就能拯救成千上万的人!”
“想不到练姑娘还是个大善人!”林霄含笑道,“既然你不愿说,那我等着便是。”
练无瑕看着头顶的残月,怔怔出神。
次日中午,林霄等人已是到了玉环山附近。
林霄降下灵舟,带着练无瑕和已经有所好转的罗刹女走在乡村小路上。
“道友勿怪!我这边有要紧事,只能打扰到道友静养了。”林霄歉意道。
“无妨,承蒙救助,道友自为即可。”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依照惯例,乃是各杂役们歇息饮食的时间。
所以田头里也是毫无人影。
林霄看着两侧农田里郁郁青青的禾苗,听着蝉鸣蛙声,好似回到了幼时稻田旁、沟渠畔嬉戏玩耍的时光。
三人一路走来,终于在一排绿荫树下见到了数百人正聚在一处。
林霄走到近前,只见一个个端着饭碗,围拢在一处。
正中一位书生模样的,口中话语不停:
“……却说那鲁提辖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提了一条齐眉短棒,奔出南门,一道烟走了……”
“好!鲁提辖大豪杰!”观者轰然叫好,又纷纷为他担忧起来。
“那宋廷须不是个善茬,鲁达如何能有个善果啊!”
……
圈中的书中对着高处拱了拱手:“诸位,亏得林霄掌门心慈,又知人善任,怜惜老弱,咱们才远了从前的穷苦日子啊!”
“要谢谢掌门!”书生高声道。
诸人纷纷赞同,齐声附和。
接下来书生喝了口水,又继续讲了下去。
林霄听了半晌,又带着两人继续上路。
中途又路过了几处,大抵也是一样。
下午,林霄隐了身形上了玉环宗,只见洛昭言三人正自修行,他也不现身。
待得晚间,林霄又往后山而去。
后山,林霄极目远眺,只见山谷口有好几间大屋,屋前一座晾谷场。
此刻,后山的所有杂役都拖家带口的在晾谷场中领了饭食,边吃边听旁边台上的周博在说《西游记》。
周博口才好,台下的人吃的快,听得也认真。
每到精彩处,众人纷纷喝彩。
林霄看了看系统,今天到现在竟然连十万情绪值都还没到。
他继续瞧去。
周博说了好长一段才停了下来。
“咱们现在有这样的好日子,当要知道感激掌门宅心仁厚。”
“如今掌门不在宗门,我们更当兢兢业业,不可松懈。”
之后又是好一番谆谆教诲。
吃完饭食,歇息了一会儿,众人又各自入了那几间大屋,开始上课扫盲。
直到夜深下课后,林霄心中已经明了症结所在,他也不现身,径直回转山上。
“林大哥,你可是想好了?”
刚刚入了小院,就见练无瑕正站在院中凉亭畔,她玉指微抬,轻触着一朵月季花。
而在亭中,罗刹女正举杯独饮。
林霄迈步上前,面沉似水:“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
练无瑕手指拂过花瓣,眼神迷蒙:“公心也罢,私心也好,世事总会偏移世人预想。”
“或许他们现在的本心是好的。但今日能违背我的命令,于休憩时增加说书节目,明日就能延长劳作时间。”
“今日能添加歌功颂德的好话,明日就想把我捧作泥雕木偶,做个官面皮囊。”
“今日能违逆凡人之本性,妄自增加夜校的时间,让人人困极倦极。明日就会抽骨吸髓,将这玉环山化作尸山血海一片。”
……
说到最后,林霄怅然一笑:“果真是古今一同,天下一般啊!”
“想不到道友还有如斯菩萨心肠,难得难得!”罗刹女这时慨叹道。
林霄心中无奈,浊世滔滔,他一介凡夫俗子何能免俗?
只是上辈子里他见惯了这些鬼蜮伎俩,心中抑郁无可排遣。
如今再世为人,又有系统的种种需求,如今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