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抬手捋着山羊胡,眯眼朝楠丁冷笑出声。
“东四公子说的好热闹,小小高丽不过是昔年我大临的手下败将而已,何至于有如此胆量?”
“高丽族又与你东辽一向交好,本丞相不得不疑心替皇上多问一句。”
“......”
楠丁感觉这丞相的语气有些奇怪,但也礼貌拱手:“丞相请问。”
“莫不是你们与高丽联手使了一出苦肉计,想要掏空我大临国库,再把朝廷守备军调离汴京。”
林源说到这里,陡然把声量挑高——
“好能叫你们引狼入室,通敌篡位啊!”
“?!”
楠丁震惊抬头,愣住了。
同样跪在地上的木驼子听见这话,比年纪还小的楠丁更快反应过来。
他气的浑身发抖,大喊出声——
“这位丞相!你在说谁是卖国贼!”
“我们东辽何至于拿成千上万个牧民的性命,去与外贼联手!”
“这些年我东辽将士驻守东境,尽心尽力为大临皇帝守关,丞相这话简直是......”
是辱没他们东辽儿郎的苦守信仰,奇耻大辱!
木驼子愤怒的咬牙切齿,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
“朝廷不给粮草便罢了,我们驻守边疆渴了吞雪饿了折草,从未抱怨过半句!”
“时至今日却要被这般猜忌——”
“瞧瞧,”林源瞥了一眼冲他大喊的东辽兵,气定神闲道,“本丞相不过才问一句,你便有这般多的牢骚等着。”
“皇上,可见东辽的牢骚是早在心底憋着了,不是冲微臣,这是冲您怨怼呢。”
旁边有人帮腔:“是啊,如此暗藏怨怼,可见丞相大人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就是来汴京城诓骗粮草的吧,派一个幼子在门外跪着,呵.....”
“这跟来上门要饭有什么两样。”
“......”
卖国贼,要饭的。
朝廷每年给东辽的粮草,都不够驻守的辽兵们吃用半年,全是他们东辽州内自行贴补。
将士们在外风餐露宿,断头流血,为的就是守卫疆土保护百姓。
能叫坐在这里的金贵主子们吃饱穿暖!
到头来褒奖的话没落到一句,危难之际来求助。
却被骂成是卖国贼,要饭的啊。
木驼子瞪大眼睛,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心底翻涌上来的委屈,足叫一个三十岁的汉子瞬间憋红眼眶!
楠丁双拳紧攥着死死压在腿上,连尾指都在发抖。
却得顾念着是在皇帝面前,多说多错不能辩驳。
就在他俩憋的喉头都泌出腥甜时,一道清冷带着锋芒的嗓音突然响起。
似是已经忍耐多时了,语速跟连珠炮似的。
“丞相这话说的,有功当赏有罪当罚,东辽将士驻守边疆说到哪儿都是有功的!”
“怎么从丞相嘴里说出来就给活活冤了个怨怼之名,丞相平时替皇上管束朝臣也是如此吗?”
商不隐扶着鲁明的椅背站起身,双目冷凝死盯着林源。
“好一个奖罚不分!看着一把年纪都活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你!”他转头瞪着刚才说要饭的那个年轻子弟,强行忍住闷咳。
“没有他们拿命驻守边疆,你他妈要饭都要不来,吃屎吧!”
去他妈的忍,忍够了!
“......”
这番话骂的痛快啊。
楠丁跟木驼子愣怔过后,望向商不隐的眸子都亮了!
连皇帝跟鲁明听的都心底安逸。
尤其是鲁明,直接拍手叫好!
鲁明高声喊:“小商候这份胆气不输老侯爷当年,骂得好!”
皇帝胡子直抖,佯装动怒:“你住口!酒喝多了就闭嘴,堂堂侯爵满口粗言秽语,待会儿朕再收拾你!”
“臣子任凭皇上处置,只一句——”
商不隐气的呼呼直喘,胸膛起伏不平也要死盯老匹夫,恨不得一脚踢死他。
“任何歪理邪说不支持打倭寇的人,全是软骨头,全是臣子眼中的老鼠屎!”
东辽的人在含泪诉说倭寇之罪,这老匹夫却上来就质疑。
摆明了是要拦着不让皇帝发兵的,生怕花他世家权贵一文钱!
该死的老匹夫,老王八蛋!
“......”
楠丁和木驼子在听见‘小商候’三个字时,精神一振!
林源紧攥着拳头,怒而发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刚提剑要怒斩储君的商小侯啊,好足的气势。”
“皇上还没说发兵与否,怎么商小候就自己定下了?”
“再者说,本丞相是太子的嫡亲舅舅,商小候这是没能斩了太子,就打算越过皇上来给本官治罪了?”
一会儿本丞相,一会儿本官。
于公他是朝中重臣,于私是太子亲舅,更是皇上的亲国舅。
这是明着说商不隐越权降罪,打算踩着龙椅发号施令了!
按理说两人吵成这样,皇帝这会儿得开口制止了。
但墨连城就是没说话,他在观察商不隐对林源这话的反应。
商不隐的反应——
比所有人想象的更直白些!
鲁明只觉得余光一晃,等他眼前再捕捉到一团白毛儿时.....
白毛儿就已经朝林源冲过去了!
“你个老王八蛋屁话一堆,本侯今天拼了这条命把你弄死,好叫皇上省心!”
商不隐嘴里骂着。
管这身子孱弱也好,敏捷也罢。
反正这种关头就是拿命凑出一股爆发力,直接蹿到林源面前了!
在众人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拿起茶盏直接朝老匹夫头上一个暴扣!
林源是文官啊,本来就不会半点武功又年纪大了。
根本躲不过!
——砰!
茶盏在老匹夫头顶开了花儿,碎瓷片割的商不隐手掌瞬间爆出血流!
商不隐丝毫没觉得疼,攥着瓷片就冲林源扎过去。
“老狗贼,咱俩一块死!”
“!!”
众人都惊呆了这会儿才回神,尖声喊着冲病秧子一拥而上!
“——康宁侯又疯了!”
“皇上面前还敢造次,快将他拿下!”
“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