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天里商不隐不仅得招兵买马,防止刺杀。
最重要的是——
他得采买兵器,盔甲,战马,将士棉衣,以及粮草等一系列军备。
这样的大动作,想不被干扰几乎不可能!
挡在面前的无异于是一座高山,他们都还得慢慢往前爬。
先要爬过内朝奸臣的高山,高山的另一边,等待他们的将是十万倭贼。
这一晚上经历的事,足能锤炼心志了。
商不隐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
在这种绝境下,他得先领着这些人顺利离京。
“好,我等你来。”商不隐朝墨宸点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吹了冷风肚子里冰凉一片,喘不过气,兴许是压力太大的缘故。
鲁明催促着:“咱们快些出宫吧,外面雨停了。”
“恭送.....”
“三殿下留步。”
墨宸站在御书房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商不隐跟楠丁进了一辆马车,鲁将军得回将军府去,毕竟一家老小都在等他回家。
木驼子则是拽着缰绳上马,护着两辆马车缓缓离开殿前。
夜,已经深了。
刚下过暴雨的二月夜,即便雨停了也不见繁星。
夜幕黑沉沉的,只有马车上悬挂的灯笼散发银辉。
宫门口的百姓们在听到皇帝下旨后,好一番欢呼,这会儿才刚散去不久。
宫道肃静,御林军们目不斜视的站着。
前面林氏党羽走了之后,宫门还是敞开着的暂时没关闭。
周围很安静,只剩车轱辘吱吱扭扭。
关着柜门的封闭车厢里,商不隐盘腿坐在板榻上。
手边几只软枕怎么放都觉得不舒服,胸口憋闷的厉害,受了伤的掌心也阵阵泛起钝疼。
马车里只有他们俩。
楠丁坐在另一边,背对着暖色壁灯不时抬眼看他。
“咳。”病秧子皱着眉,攥紧衣襟喘息着。
少年看他实在不适,低声喊人:“侯爷?”
“......无妨,一会儿就好。”商不隐捂着胸口说。
说完焦躁的抬手拽散大裘,好让肩膀能轻松些。
总觉得肩上太重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外面阴冷,马车里也不暖和。
楠丁坐近些,伸手接住大裘:“还是别丢开吧,天凉。”
他不太习惯的做着这些事。
把狐毛白裘从前面盖过去,将脸色苍白的人整个罩住,拢拢热气。
“......”
大裘又被盖了回来,这少年是在照顾他?
商不隐掀起眼皮看过去,苦中作乐的弯了弯唇角。
“不是那会儿瞪着我的时候了,年纪不大,脸色倒变的快。”
这说的在御书房门前,两人短暂对视的那一眼。
小狼崽当时凶的很。
目光像是要扑上来活撕了他。
穿着银色毛边袄袍的少年听见这话,面色有些不自然。
他不知道这位看起来金枝玉叶的贵公子,能为东辽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说他撞钟是拼了命的,没打算活。
那商不隐先斩太子后刺丞相,比他这个东辽四公子更不要命。
一个没怎么来往过的侯爷,如此尽心,东辽当真是无以为报了。
楠丁给人盖好大裘就撤开,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周围,久久不散。
他为之前那不礼貌的怒视,低声告罪。
“抱歉,当时不知道您会.....”
“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不用道歉。”
商不隐目光掠过少年清冷疏离的眉眼,最后落在发梢上。
那里坠着几颗五彩吉祥八宝珠,细麻花小辫儿淋过雨,珠子看起来亮晶晶的。
这小狼崽长的好看,脾气也对他胃口。
连国钟都敢撞,最后还能说出威慑皇帝和朝臣的那番话。
小小年纪很有魄力啊,日后必成大器。
“......”
楠丁没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从小就这样,抿着唇严肃的点了点头。
车厢里很安静,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凝滞了。
商不隐只能没话找话说,毕竟才刚认识。
“哎,你多大了?”
瞪人的时候那么凶,这会儿安静坐着倒有几分乖巧。
“看模样应该有十八岁了吧,跟三皇子一样大?”
少年身量高挑挺拔,脸庞冷冽英气,其实看着比墨宸那张嫩脸还要成熟些。
忽然聊起家常,楠丁垂着眼皮回话:“十七岁。”
才十七?
“啊,”商不隐愣了一下,“可你这身高.....”
比十九岁的他,和十八岁的墨宸都要高一些。
“嗯,”楠丁抬手摸了摸头顶,没说他在草原同龄人里不是最高的,“我长得高。”
“你这年纪应该还能长吧,挺好。”
商不隐顺嘴说,语气就像邻家哥哥。
“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饭营养才能跟的上,茁壮成长。”
就是一个23岁的青年,对17岁少年说的话。
尽管商不隐在这里的身份才十九岁,但骨子里也是活过23年的人。
“......”
在草原,只有小孩子才会被长辈这样叮嘱。
楠丁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他杀过不少人,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车厢里又陷入安静。
“你们来汴京城带了多少兵?”商不隐问。
他说着话挪了挪身子,往旁边软枕上侧着靠,这样呼吸能好受些。
楠丁有问必答,嗓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感。
“不过百人,都在宫外等着,此刻应该跟木驼子汇合了。”
“哦。”商不隐点点头。
一百个人等于一个小队了。
从东沙城骑马赶到汴京,最快也得走上七八天。
他们还得在汴京待十天,才能赶到东辽境内。
也不知道战区是什么状况.....
楠丁看商不隐不说话,便以为对方是嫌来的人少,怕他们护不住侯府。
他说:“侯爷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护您的。”
“这我倒不担心,看外面那位叫木——”
木什么来着,商不隐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