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托这句话的福,商不隐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惊醒!
还没睁开眼就反手一抓,正握住身侧这少年的手心,紧紧攥着。
“.....什么,外面喊......”
“侯爷别急,”楠丁蹙眉,扶着病秧子坐稳。
一只手被冰凉的手指攥着,另一只手快速拽开车门。
他往外问:“出什么事了?”
马车旁边有个脸庞脏黑的侍卫,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棕红匣子,直接扑到马车前板上。
“主子,主子.....”
桃七语气哆嗦只知道喊人,抱匣子的手掌都在颤抖。
商不隐喘的愈发急促,脸色煞白如纸:“哪,哪走水。”
他没记错的话,走水在古代是形容着火的!
“是咱家被烧了,”桃七又急又气,哽咽说,“一伙人揣着火油来的,蓄意纵火!”
“......”
桃七回来侯府后,按照他主子说的去做。
告诉府里所有人——
今夜侯爷醉酒,冲太子拔剑被押进宫问罪去了。
这回十有八九得满门问斩,府中奴仆一个都跑不掉。
叫府里这些人快拿着卖身契离开,对外就说是已经被侯府解雇了,方能保命。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府里大多数人都领了月钱慌张跑了。
还有一些家生奴是当真忠心的,跪着痛哭说死都不走。
桃七便让他们帮着看护府中财物,不叫被谁偷拿了去。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库房附近。
便叫一群身手了得的黑衣人潜进内宅,撒完火油当即纵火!
天刚下过雨,屋檐都是湿的不好引着,几间主屋是被人泼了火油从里头点燃的。
等桃七他们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尤其是商不隐和老侯爷的房间,被烧的一塌糊涂,连救火都来不及。
藏书阁那边烧的只剩房檐,浓烟滚滚。
桃七他们拼死把库房里的东西搬到门口,团团围护,这才算是保住大头。
原是想进宫报信的,但他们都不知道宫里什么状况。
这么多财物全堆在侯府门口,桃七一眼都不敢错开,只能手足无措的等在门口。
此刻,终于见他家主子的马车回来了。
商不隐气若游丝的趴在少年身后,被楠丁背下马车。
抬眼便看见——
整个府邸黑烟滚滚,屋檐焦黑!
府里进进出出有不少人来帮着灭火,众人脚步混乱的踩过黑灰地面,踏出一地疮痍。
夜幕深沉,不见星月。
他们站在冒着浓烟的府邸门口,全都傻眼了。
地上堆着很多从里面抢救出来的物件,残缺不全,大多数都是黑糊糊的。
刚下过雨的湿润空气里混着焦糊味儿,凉疼凉疼的往鼻腔钻。
这空气,吸到肺里跟刀割似的。
商不隐眸色逐渐黯淡,喃喃道。
“.....被烧了。”
攥着狐毛白裘的指尖一阵无力,大裘从后背往下坠,滑掉在地上。
深夜的风阴冷刺骨,透过他瘦薄的脊梁一路吹到心里。
他傍晚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当时庭院整洁干净,奴仆们收拾着淋雨的盆栽,小丫鬟还说过几天院子里的桃树就要开花了。
铁骨铮铮的康宁侯勇将一脉,有三代人都住在这处府邸里。
他们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出征在外的时候心里就惦着这处府邸。
这是他们的家。
一座百年庭院,里面到处都是他们曾生活过的痕迹。
而他才穿越过来短短几天,就让这处府邸被人毁了,毁成这样。
他顶着原主的身份,花着康宁侯一家人的家产,被人喊着侯爷三跪九拜。
却没尽到自己的义务。
没能守家。
商不隐望着眼前这片焦糊的府邸,难受的喘不过气。
要刺杀就冲他来啊。
这儿只是一处宅院而已,为什么要毁掉。
“......”
按在肩侧的手指正在颤抖。
楠丁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就只背着肩上的人站在这里。
木驼子反应过来,连忙喊身后的百位辽兵进府帮忙。
众人灭火的灭火,救物的救物。
桃七把掉地上的白裘拾起来,抖了抖,放在有凳子高的木匣子上铺好。
这才伸手接他主子下来,语气哽咽。
“主子先坐一会儿,等我去找家客栈.....”
家没有了,住不成了。
“嗯。”商不隐脸色苍白如纸,紧抿着唇。
身子被风吹的有些发抖,整个人神情恍惚,似是下一秒就会再度晕厥。
“你,照顾侯爷。”
楠丁把人放在匣子上坐好,朝侍卫说话。
说完他起身离开,进府里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但刚迈出两步又站定,转身看回去。
坐在木匣子上的绛红色背影,单薄且萧条,细看还被冷风吹的发抖。
几乎没有犹豫——
少年抬手拽了腰带,把自己身上这层银色袄袍脱下来。
为了骑行保暖,他们都会穿两件袄衫,里面还有一件黑貂薄皮袄。
东辽皮袄比汴京的绸缎棉花暖和多了,他不怕冷。
楠丁拎着银色袄袍摸了摸。
虽然撞钟的时候淋过雨,但御书房里有地龙,现下已经烘干的差不多了。
他走回去把银袄披在坐着的人肩上,抿着唇没说话。
这才转身离开。
“......”
桃七不认识这少年是谁,但也知道他家主子身体弱,见不得冷风。
连忙把这件沉甸甸的银袄裹好,红着眼眶照顾失魂落魄的人。
“主子.....”
商不隐低头坐着,没应声。
腿边绛红色衣摆被寒风吹的摇曳,他就垂眼盯着衣摆。
情绪极致低靡下,心底竟冒出个内耗的念头。
如果今晚他没有对着太子拔剑,没有在宫里闹,没有领兵.....
是不是就不会招惹旁人对侯府泄愤?
百年庭院,也就不会被烧毁成这副模样。
但很快就否定这个念头。
如果他不站出来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