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清没说话,只笑眯眯的转头看周琢。
周琢自然介绍着:“这是我一位友人,医术颇精,我特地请他来给侯爷瞧瞧,侯爷起身了么?”
“已经起了,不过——”
显然,楠丁是在犹豫要不要放行。
柳玉清便拱手:“四公子好,前年曾在金狮关偶遇二公子,当时二公子左腿被毒蝎蛰伤......”
“是你?”楠丁愣怔过后,眸色缓了些。
“曾听二哥提起过,他说遇到一位游方医师,医术很是了得,且分文诊金未取。”
“当时我们一行人在沙漠里迷路,还是仰仗二公子才能脱身,哪里还敢收取诊金呢,是我们该多谢二公子才对。”
“......”
聊了几句知道是有过来往的,楠丁也不好再拦着。
周琢领着柳玉清上了几步台阶,才想起什么,回身又看向楠丁。
“小公子午时随着侯爷一同来周府用膳吧,父亲说昨夜事忙,都忘了好好招待你,还请恕罪。”
想邀请早就邀了,这会儿才说显然是客套话。
楠丁模棱两可的回他,语气不冷不热。
“我有军务在身,等稍后看侯爷还有何吩咐吧,多谢令尊惦念。”
“如此也好。”周琢点点头,也不强求。
这才带着柳玉清上楼了。
楠丁又看一眼他俩的背影,收回视线往后院走去。
他找木驼子说几句话就上楼,尽管是曾经有过来往的,但也不能轻易放心。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商不隐早上没什么胃口,虽然刚起床的时候还喊着饿。
洗漱过后,桃七给他端来一碗蔬菜瘦肉粥,正跟喂猫似的小口喝着。
得知周琢回了周府,他就没下楼去,一碗粥在哪儿都是喝。
正喝着呢,房门就被叩响了。
“阿隐?”
听这如沐春风的嗓音,就知道来人是周琢。
他朝桃七使了个眼色,叫桃七去开门。
怎知来的不止是周琢,身后还跟着走进来一个陌生男子。
商不隐盘腿坐在软榻上没动,既然不是认识的,他就没必要起来。
见太子都未必理会一下,没人能劳驾病秧子起身。
“小医柳玉清,见过侯爷。”
穿着浅青色短款绸缎小袄的人,朝他拱手见礼。
商不隐捏着勺子看他,嗓音温和:“不必多礼,原来是医师啊。”
他印象中的太医都是胡子花白,这个医师却很年轻。
不过人是周琢带来的,想必医术不差。
“桃七,去奉茶。”
“是。”
“......”
两人没坐软榻,而是坐了软榻旁边的凳子。
柳玉清的药箱已经从小厮手里拿过来了,小厮们都在外面楼道站着,没有跟进来。
周琢从进屋子起,视线就没从软榻上的人身上挪开,反复打量着气色。
商不隐今天穿了件月色短袄,内衬红绸里衣鲜亮,在颈部露了一寸襟边。
红梅色的绸缎大氅没系绳子,只松散披于肩上,下摆堆叠铺落在榻间。
足衬得整个人肤色白里透红,看起来精神不少。
周琢稍稍放心,关切问着:“昨夜睡的还好么?可还有咳嗽?”
“我咳嗽是老毛病了,总是胸闷气短,”商不隐说,“叫柳医师来把个脉吧。”
他说着话放下勺子,碗里还剩小半碗肉粥。
柳玉清当即开口:“不着急,是我们来的不巧,等侯爷用过早饭再.....”
“无妨,吃饱了。”
“是。”柳玉清也没废话,拎着药箱上前。
周琢跟着站起身,直接坐在商不隐身侧了,还靠的很近。
商不隐蹙眉,心说这人果真不客气啊。
他往里面挪了挪,推开粥碗把手腕露出来,搁在桌面好方便对面的医师把脉。
离得近更能看清长相,普通医师——
不会有富家公子的气质。
他随口问:“柳医师家在何处?从前似乎没在汴京城里见过你。”
柳玉清已经搭上手腕脉搏了,听见这话没能及时作答。
周琢便温声开嗓,代为解释。
“这是宫里柳娘娘的亲弟弟,自小跟着名医进山苦修,十六岁才回京的。”
“......”
宫里的柳娘娘?商不隐思索着。
比起宫外的人,时常参加宫宴的原主对宫里比较熟悉。
记忆中,好像是有一位姓柳的娘娘。
位分不高,只是个贵人,膝下有个体弱的六皇子。
因其长相美艳动人,虽然母家权势不高,但也很受皇帝宠爱。
林皇后不喜欢膝下有儿子的妃嫔,所以跟柳贵人总有些小摩擦。
“玉清回京之后又时常云游,半年前才从南宁州回来,你不常在京中走动,也难怪不认得。”
周琢说,而后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
“京中有此名医,本该早点引荐给你认识,只是我与他也是两月前相识的。”
更何况......
之前康宁侯的身子都是由宫里太医照料着。
有这层原由在,民间医师哪敢轻易登门。
那不是打皇帝和太医院的脸么。
是今天侯爷住在客栈里,周琢又恰巧碰上刚出宫的柳玉清,这才顺便把人领来。
商不隐暂且没想到这些隐情,他点点头。
“原来是柳娘娘的小弟,早知道京中还有这等名医,原是该早些认得的。”
“侯爷谬赞了,”柳玉清示意病秧子换只手,低声说。
“其实今日是受三皇子托付,小医进宫看望姐姐,在御花园里偶遇三皇子。”
“......”
是墨宸安排的,那就不用试探了。
商不隐朝他浅笑:“我的身子如何?”
柳玉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沉吟片刻朝周琢望去。
“烦请周公子跑动一趟,很是紧要。”
“啊,”周琢当即抿唇,站起身,“你且说。”
“去城中德民药馆找掌柜的,就说是我要,让他把我从东辽来回来的肉苁蓉取出来,侯爷的身子急用。”
“德民药馆,肉苁蓉.....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