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个巴掌重重甩在她脸上，她捂着脸连忙跪下，但不甘和疑惑仍大大的写在面上。
“父亲……”
“啪！”在外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道貌岸然模样的当朝丞相、她司羽深的亲生父亲，在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时，像是被刺痛了似的，目光骤然变得更加严厉，又是重重一巴掌朝她甩去。
“怎么这副无辜的模样，可是觉得为父冤枉了你？”
司羽深跪在地上，不敢再将头仰起。她被打得鬓发散乱，长发散落在脸上，不过只能遮住她十分之一二的狼狈。
她强压住泣声，哑声道：“女儿不敢，若是女儿有错，那女儿认罚。但，请父亲明示，女儿错在何处？”
司诘闻言更是愤懑，疾步上前，本想重重一脚踹在她身上，但回头一看四周已有几个家丁婢女的走过，他们虽不敢当着他的面乱嚼舌根，但背后司家嫡长女被他踹得当众失仪，也是丢了他的脸。
有气发不出，司诘重重一甩袖，盯着她，冷笑着呵斥道：“今日你母亲进宫求见太后去探皇室的口风，看他们愿不愿意将你定为太子正妃。但你母亲话刚一出口便被太后一口回绝，若非你如此废物，皇室如何能推拒？你若是名动京城的贤淑才女，那便是当之无愧的太子正妃，怎会教我与你母亲颜面扫地？”
司羽深被扇得有些止不住地颤抖，但她还是忍住痛意，轻声反驳：“可太子正妃之位说到底是由皇家钦定，女儿听说惠颜郡主自幼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也各自有意，又身份尊贵，太后和陛下亦是颇为满意。
女儿是不曾名动京城，可即便是女儿贤淑温良，也万万越不过惠颜郡主与太子殿下的感情去啊。”
司诘转头看了看四周，见四周已是无人，便微微压低声音冷笑道：“你倒是会为自己开脱，若你当真出色，为父乃当朝丞相，如何不能逼迫皇上下旨让太子日后娶了你？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区区郡主做妾又有何不可？”
司羽深被惊得浑身发抖，急声道：“父亲不可！这般藐视圣上的话，若是叫人听见……”
司诘冷冷地看着她：“那又如何？若非你废物至此，那为父不仅敢说，为父还敢做呢！”
司羽深心中明白父亲为了他的野心已是疯魔了，但还是垂下头，不得不道：“可父亲可曾想过，太后回绝母亲，或许就是因为父亲权倾朝野……”
“啪！啪！”司诘面上像是带着笑的，但笑容冰冷得像要冻死人，带着成年男子十成力气的重重两巴掌将她甩得眼冒金星，险些晕倒在地上。
她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全身都失了力气，脸被扇得红肿发麻，泪水不能抑制地夺眶而出。
司诘上前一把将她提起，又迅速以跪姿扔到地上，磕得她膝盖发出一声脆响，生疼，却只能换得司诘一声厉声呵斥。
“跪好！”
说完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冰冷道：“还敢顶嘴？”又道，“我司家的嫡女怎可如此站没站相，跪没跪样？既跪不好，便给我在此跪到夜半！再跪不好，哼！”
司诘甩袖便走，司羽深只在喉间溢出喃喃一句：“可我不想嫁给太子……”
却不想司诘耳力不差，闻言又转头，嘴角勾起凉薄笑意，道：“你是我司家的嫡女，这可由不得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司羽深跪在原地，看着司诘凉薄的背影，婢女们的窃窃私语也时不时在耳边、身后传来，而司诘那双充满功利、野心和算计的眼睛又出现在眼前。
已经足够了，足够狼狈了。
可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罚成这副模样了。她开始有些害怕婢女们的种种言论，和她们那对着她时看似恭敬却暗暗带着唾弃与不屑的目光。
下人们惯会看人脸色下菜碟，受了家主的打骂，即便她是嫡长女，即便她的母亲是当家主母，那又如何？
府中阴暗，父亲的姬妾踩低捧高、争风吃醋；子女之间更是针锋相对。被罚的次数多了，她也就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了。
她的父亲司诘，人前总是一副和善儒雅的模样，道貌岸然；唯有在府中、在他的子女面前方才会露出这般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真实面目。
她想伸手抹一抹满面的泪水，可手刚一碰到红肿的脸颊，她便被疼得一啰嗦。
她缓缓放下手，眯眼看了看正午刺目的阳光。夜半啊……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司家司家，父亲的眼里只有他的野心和司家门楣的体面。她作为司家嫡女 ，不见能得到多少荣光，反倒是需处处谨小慎微，也无人会真心与她结交。在外，官位低于父之人的夫人小姐只会谄媚奉承于她，而皇族子女又因此而忌惮她。她出现的地方，总有人们的目光如影随形，无时无刻地希望抓住她的错处。
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司家，步步都要循规蹈矩，万不可多言一字，万不可无礼半分。这让她总是忘记自己不过是年仅九岁。
父母严厉的教导让她早早脱去了稚气，在家中，她琴棋书画女红无一不学，亦不可无一不精。礼数更是必须一等一的到位，所谓的三从四德和《女则》《女诫》，哪怕她再是厌恶，也必须倒背如流，而且不得表露出分毫不从。可即便如此，也从不能让父亲母亲满意。
……
天色渐晚，云彩染上金红，霞光满天，她极为难得的有时间沐浴在这美到她都不敢相信是否真实的落霞里。
微风拂面，此刻的霞光没了正午时分的炙热，也还不曾带上夜间的刺骨寒凉，竟舒适得让她脑子有些发懵，既忘了身上的疼痛，也忘了满腹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