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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兴废论(2 / 3)

老者,其脸型瘦削、面容冷肃,尤其目光如剑,但凡被他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浑身一寒。饶是秦刚有着过人的胆识,在其注视之下,也有一种被其气场所完全压制的感觉。

既被注视,又是自己船只闯了祸,秦刚也只能恭敬地上前一步并施礼道歉:“在下船工操作不熟,误撞贵船,打扰了老丈,实在是过意不去,还望海涵。”

对面的老者看向他的眼光依旧冷峻,甚至还闪过了一丝轻蔑不屑的神色,竟未作回应,一拂袖就回了船舱。

秦刚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高傲之人,不过想想也是自己有错在先,也就不以为然了。

这边船工刚把船只靠岸泊好,船头却来了一位家丁模样的人,声称:“我家主人说了,阁下既然有话想要指教,不妨移步过来,我家主人煮茶以待。”

言语虽算恭敬,但其说话之声,平静中带有一丝桀骜,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丁役。

秦刚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立刻明白了,对方误以为他刚才的撞船举动是有意搭讪而为。既然误会造成,不妨还是去一趟解释清楚为好。便平静地回礼道:“烦请岸上稍候。”

秦刚便叮嘱黄小个与船工带了行李,先去岸上寻好客栈,再来这里等自己。

然后便下了自己的船,随着这名家丁沿船板又上了那艘大船。

此船要比他乘的那艘船要大上一倍有余,船舱中能隔出数间,进去的第一间便如寻常人家的待客之厅堂一样,虽空间稍小一些,但是因为只在中间放了一张茶桌、数只座位,便也觉得有些宽敞。

之前见过的那位老者,坐于正座之上,秦刚进来时,他眼皮都未抬起,正在摆弄茶具的右手,用竹夹翻起其右边座位上的一只茶杯,也就是示意秦刚可以坐这里。

虽然如此,秦刚也不以为然,谢过之后,便坐了下来。

“久闻江淮文风鼎盛、地杰人灵。今日见阁下少年英才,大为感叹啊!”老者开口的几句恭赞之语,说得却是平铺直叙,听起来便是讥讽之意更多,“当年项橐七岁能为圣人之师,甘罗十二岁能使国拜相,不知阁下此次前来,关于当今之朝政时局,可有什么可以教我?”

秦刚一听了,不但完全肯定这老者的确是误解了他,而且就其气度、口吻以及刚才这几句话,还可以断定其身份自然极为尊贵。

身份尊贵、态度高傲!

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名字立即飞入他的脑海,转念再一核对,年龄、脾性、时机都吻合无疑,只是地方……对了……如果此人也是在前往京城的半路上的话,那就全对上了。

秦刚的心思在飞速转动,口头却未耽搁,拱手道:“学生不过只是一赴京应试的士子而已,哪敢有与项橐、甘罗争名的资格。只是老丈之话却是有些偏颇:莫非只有盛名之士,方可评议朝政否?汉书有云:‘治天下者,当用天下之心为心’,这天下之心,岂又能限得了芸芸众生、又或是如我等凡夫俗子呢?”

秦刚猜得没错,面前这位老者,正是从杭州被当今皇上召回京城、欲拜为宰相的章惇。

在他启程回京之时,消息早就已经传开。

于是,有人想趁势投靠、有人要借机献策、更有清流之士欲以君子大义的立场要对其劝谏……于是,自杭州一路走来,沿途所遇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

其中,以江南名士陈瓘在湖州对他的劝谏最为有名【详见本章末注】。

迫于清流评议,即使是如章惇这样的刚烈个性,也不得不对这些人客气有加。只是见得多了后也易生出厌烦情绪。于是,从扬州开始,他便换了民船、隐了行迹,算是清静了几日。却不想在这宿州码头,被秦刚的船只所碰。

以他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心,便认定了秦刚是这淮南西路哪个地方冒出来的清流愣头青,于是言语间也没有什么客气的口吻。

只是现在,秦刚的回话却有了些讲究,前半句是寻常的客套话,后半句却充满了明显的反击。

当然,以章惇纵横官场数十年,当年又曾只身舌战高太后以及司马光等一众保守派大臣,又岂会被这短短两句话给噎住,他仍是不露声色地说了四个字:“愿闻其详!”

秦刚原本计划上船来简单解释几句就走,但此前还未开口就已经被对方出言讥讽,再加上已经看出了章惇的身份,于是有些话就不吐不快了。

“学生读史有闻,前相文彦博曾劝神宗皇帝说变法有违祖宗法制,更失人心。神宗皇帝却说变法虽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未必觉得不好。而文彦博却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秦刚这段话里两次对文彦博直呼其名,而不是改称其表字宽夫,又或者是以其致仕时太师、护国等职尊称,其实也非秦刚有意失礼,主要还是突然之间记不起这些东西而已。只是听在对旧党人士无比痛恨的章惇耳中,此时竟是无比地受用。

而且对于这段对话,章惇自然是清楚无比的,于是便以鼻孔哼了一声以示对其鄙视。

秦刚继续说道:“与士大夫治天下者,出自太祖太宗皇帝之祖训,不应疑之。但士大夫者,就一定要与百姓对立么?范文正公有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天下之忧与天下之乐,以学生之陋见,当是百姓之忧、百姓之乐,百姓忧则士大夫忧,百姓乐则士大夫乐。所以,百姓虽不能治天下,但却足以评定士大夫治天下的得失。”

秦刚的这一席话,听在章惇的耳中,当是闻所未闻,但细思之下,却又不无道理。

当年王安石变法,依旧秉持着“共治天下者,士大夫也”的朝野共识,但是在变法实际措施危及到士大夫们的利益得失时,便遭到了保守党们的强力反击。

文彦博的那句话,一下子就将新党置于了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对立面,从而令新法即使是给皇帝、给朝廷、尤其是给天下百姓带来种种的好处、便利之余,依旧无法取得绝大多数官员的真正认可。

而秦刚的这番话,却给了章惇以一个全新的认知:谁说百姓的好处就不是士大夫的好处?又或者换一个角度来看:士大夫们共治天下,其方向与标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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