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还不快给人奶奶道歉！”
宋轻舒只花了半秒分析现场，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现在的形势来看，她儿子把刀架在一个老年人身上，那老人被吓得直哭，这就足以让她判断上一些东西。
姜尚仁慢慢把剑放下。
“娘，这人真是你放进来的？”
他已经不如之前那般锐利，但表情依旧不太好看。
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心又被重重压下去，让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嗯，是从北边来的难民，正好路过这个镇子，见这边有粥食，就讨上一口。她身边亲人都已经不在，想在此处停留，就只能和其他乞丐一样去抢破庙或者街头的角落，我瞧她年纪大，索性让她来客栈跟我们一起住了。”
宋轻舒耐心解释上一通，语气已经舒缓不少，“这是误会了吧？该道歉就道歉。”
老太婆一只手扶着胸口，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一见姜尚仁的视线重新落在自己身上，她就赶紧摆手摇头，显然被吓得不轻。
“用不着的，我就是个死老婆子，跟我道什么歉？不用哈，姜少爷继续……”
她或许没什么坏心，但这话放到现在
来看就格外阴阳怪气。
“婆婆，这是我大儿子，你跟着还是阿仁就行，用不着叫什么少不少爷的，大家都是普通人。”
“这话可不对，你是救人的夫人，你儿子可不就是少爷？”
老太婆直摆手，一口一个她都明白。
姜尚仁不愿意在这种闹剧上浪费太多时间，以强硬的态度打断那些细碎的念叨。
“先前是我以为有外人闯入，所以才露出几分无礼，还望不要介意。”
老太婆便重重“哎哟”一声，又有更多感慨往外冒。
宋轻舒同样对这磨叽的性格颇为无奈，一边拍着老太婆后背，另一边握着她的手腕，半拉着将人往楼梯的方向引。
“婆婆还是先上楼休息吧，我之后会找时间跟家里人说一声的，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意外，你要是还觉得心神不宁，就好好睡上一觉。”
老太婆连点点头，往楼上走的时候，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念叨。
但那个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宋轻舒才看向姜尚仁。
“聊聊吧。”
后者沉默点头。
回房中还得担心隔墙有耳，两人索性就在后院的角落交谈。
“你这几日对救灾的事情一直兴致不高
，自从客栈被我们盘下来后，就一直躲着练武，是还有什么惦念的事情想去做？”
“夫人？”
这边还没搭上一句，客栈大厅就传来呼喊声。
姜珏南的声音。
自从上次晕倒的事情出现后，他就总担心宋轻舒的身体又吃不消，于是一有时间就得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在后边呢，你儿子刚给人吓着，我在骂他，你要不要也听一听？”
几秒后，姜珏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当然知道宋轻舒不会因为这点事情骂人，但这不妨碍他想参与。
准确来说是有宋轻舒在的地方，他都想插一脚。
“你儿子这段时间的表现你也知道，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还要我来说吗？”
宋轻舒表情平淡，语气听上去也很平静，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不太健康，“谋反的事还盼不着，让那狗皇帝再坐一阵子龙椅吧，这不是能急于一时的。”
姜尚仁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心里才更难受。
这都几年了？他怕越这样耽搁下去，自己成功的概率就越低。
说到底，他的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可能只是因为狗皇帝的做法太不堪，所以
才会伸出想要将其从龙椅上掀下来的想法。
但他本身就有皇室血脉，那位置将来就该是他的，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复仇，他要奋力去抢，不论龙椅上的人是谁。
“这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要是嫌我在别的事情上花的时间太多，我以后会多去粥棚帮忙。”
“我哪是那个意思，你别又自己钻进去牛角尖里去。”
宋轻舒越发无奈。
“你现在的想法已经比之前要更激进。”
话里是疑问的意味，但说出来就变成陈述句了。
姜尚仁没有否认。
他确实复仇的心思一日比一日更强烈。
姜珏南忽然叹口气。
“过去一年的生活让你觉得哪里不好吗？”
他一开始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找个栖身之所，带着这几个孩子活下来。
那时的他并没有准确的目标，所以小殿下说想去复仇，他就支持。
可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宋轻舒，他很满意于现在的生活，一想到将来会被打乱，要让宋轻舒离开，他心中就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来。
和亲近之人分离的是他已经不愿意再承受第二遭。
若不能想出一个两者兼容的办法，要他在两者之间
做选择，他想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继续现在的生活，哪怕和宋轻舒只能维持表面夫妻的关系。
“这是两回事。”
姜尚仁依旧垂着眼，态度并不强硬，也没想着给其他人灌输什么观念，但语气很坚定，“复仇的事早晚要提升日程，早准备一天是一天。”
“你这个脾气，真让人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宋轻舒也跟着叹气，最后只能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
“也不是我们非要打击你，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暂时没办法将这些人直接丢下，至少现下，我们必须继续熬粥救人。复仇的事若有机会，当娘的一定支持你。”
姜尚仁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姜珏南见夫人松口，便也点头：“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提供一些帮助。”
这话一年前就听过，姜尚仁还记得，那时的他不以为然，却在策略和身法方面输个彻底。
若不是父亲出手相救，他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思及此，他重重点头。
“明白，在真正动手之前，我一定会和你们好好商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莽撞，做出那么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