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完全信任着宋轻舒，哪怕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先按照她说的检查药方上的东西。
等把那些药材大约身上一遍，他的表情才渐渐变得凝重。
“这应该是最完美的版本，大部分我那里都有，有这种比较稀缺的，我正好有收藏……还有这种药材可以找到次一点的替代，实在不行我会尝试用别的药材搭配出对应的药效，总之，方子能用。”
他知道宋夫人是在担心什么。
这话说完，宋轻舒才重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石凳上，连着灌了三杯冷茶，才觉得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被压下去一些。
“能用就行。”
就算是为难陆大夫在这基础上缝缝补补，也好过这两天就看着姜珏南暴毙。
陆乘风看着她这副疲惫的模样，心中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宋夫人……这方子是从何而来？”
刚刚还在说这是一种来自西域的剧毒，在他们这边基本没有解决之法，他甚至想用将军的名字来命名毒素和相应的症状……
结果转头，查个毒素蔓延到哪里的功夫，宋夫人就直接掏出来一张完美的药方？
这世界未免太奇幻了些。
宋轻舒拿杯子的手都顿了一下。
她面不改色地将杯子里的水饮尽，神色坦然：“你在怀疑我什么？”
小三下意识摇头。
他之前就已经当着宋夫人的面发过誓，不论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不论他发现什么，他都会站在绝对相信宋夫人的角度，主子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已经说过好些遍，总不能真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全抛到脑后，端出理所当然的架子来打破砂锅问到底。
“抱歉，我不该多嘴的。”
宋轻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撑着桌子支住脑袋，只是摇头。
“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情确实是巧合，也足以让我耗费心神……罢了，随便你怎么想吧。”
若是追着给这事情兜个底，摊出证据来让别人看，反而会陷入自证的陷阱，事情也更容易被戳破。
稍微说那么一点，将事情说的暧昧模糊，让人只能猜测，又无从找线索，才是最好的状况。
小三彻底没法多说，只能点头，把满心的怀疑全都压下去，逼迫自己不想这件事，乖乖让人准备药材。
药方上面提到的许多药材都不算常见，他们的库存里不一定
有，就连找替代品也要花上许多心思，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院子里其他人都去各干各事，剩下的就只有不敢说话的姜珏南，和疲惫的已经闭上眼睛的宋轻舒。
“夫人……”
如今没有外人，姜珏南才蹭过去，坐在宋轻舒旁边的石凳上，拉着她的袖子低声讨好，“不告诉你们也是因为怕你们担心，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而影响节奏，反而更耽误事情。”
宋轻舒直接把他的手甩开。
天知道，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结果姜珏南这轻飘飘一句话，差点又把她干破防。
“用不着这样。”
她说，“你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事情必定会有自己的考量，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相信你可以做到自己决定的事情。”
“我只是担心，你明白吗，姜珏南，我一想到你有可能会因为疏忽而直接死在我面前，就觉得快要喘不上气。”
明明已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但话说到一半，她还是红了眼眶。
声音里也渐渐带上哽咽。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这时候出事，大家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都活了两辈子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心
费力养大的儿子都抱得美人归，才意识到自己铁树开花，对身边的男性生物产生能被称作悸动的暧昧心绪。
再怎么说也是老夫老妻，相处模式早就已经定型，他们之间从来不会说太黏腻的话，似乎双方都默认，无论如何也得先把面前的残局收拾好。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是他们谈儿女私情的时候。
这让宋轻舒比盼着自己在大结局活下去还上心。
结果那一天还没有看到，要先看着心上人死在自己面前，这和直接把她杀了有什么区别？
“你别这样，别哭啊。”
一见自家夫人落泪，姜珏南好不容易酝酿到嗓子眼的话，全都土崩瓦解，只剩下满腔无措。
他起初是抬手帮忙擦眼泪的，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把人抱进怀里，慢慢拍着背安抚，向对方解释自己当时的想法，承诺他绝对不会把夫人丢下。
“你能活下去的。”
在发泄之前积压的情绪，不代表宋轻舒要忘记刚刚做的事情。
她反握住姜珏南的手腕，低声重复，“我已经找到解毒的办法了，绝对会让你活下去，你一定要坚持住。”
之前小三就说过，这种毒素相当阴狠，在毒发的那
一天才会真正让人死亡，但等待那一天到来的过程中，就已经无孔不入的侵蚀宿主的身体。
就像半个时辰之前，逼的姜珏南突然站不住，难堪地吐血。
她怕。
怕解完毒依旧没有办法挽救。
“会的，夫人什么时候失手过？有你帮忙，我一定能活下去。”
姜珏南叹着气，紧紧抱住她。
他们都在尽力安抚对方的情绪，同样也是在这段对话中汲取自己需要的能量，支撑着一起走下去。
说实话，他不是没有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但以为至少是在他们耄耋之年，携手一起白头后，决定殉葬在一起，才会因为死亡互相宽慰。
心思放松下来，他甚至想给夫人说个冷笑话。
小三那边赶紧赶慢，在入夜后不久，就亲自端着一锅药小跑着送过来。
“已经尽可能还原药方上的效果了。”
到达目的地后，他才倒上一碗药，递给已经被宋轻舒勒令躺在床上休息的姜珏南，语气严肃，“这方子我是第一次见，情况具体如何我也不好说，抓紧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姜珏南身体素质足够强悍，能够同时抗住未知的剧毒和另一份药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