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咬着的嘴唇渗出血珠，苍白着脸，慢慢点了点头，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白蓉一走，小殷就过来收拾杯子，看林美兰还在发闷，忍不住道：“是为刚才那位——感觉她——有点不对啊！”
“何止是不对……”林美兰摇头，深觉小殷说到心里去了。
小殷勾了下嘴角，笑着举了下手里的瓷茶杯：“要不要我把杯子都丢了？”
“开玩笑！杯子不是花钱买的啊？”林美兰嗔了句，也知道小殷是在开玩笑，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答应了白蓉，可她该怎么和黄小琴开这个口呢？
要说妯娌，她和黄小琴处得可比和白蓉处得好多了。
没办法，该说的还是得说，不只是为了白蓉，也是为了黄小琴，事情总还是要解决的。
当天晚上，林美兰就去了陈建军家，黄小琴一开始还挺高兴，等听到林美兰说白蓉找过她，立刻变了脸色：“嫂子，你什么意思？你——真的要帮着白蓉？站在她那边？”
林美兰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呢？咱们俩个处得怎么样？你这么想我，我可是要生气了！”
拉过黄小琴的手，林美兰柔声道：“小琴，嫂子其实
也是为了你——难道你就不想把事情快点解决了吗？总这么拖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黄小琴面色微动，点头道：“嫂子说得对，不该总这么拖着，这么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林美兰轻声道：“有句老话说得好，堵不如疏——你们总是挡着不让小肥牛见到白蓉，我看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建军和白蓉离婚时，小肥牛还小，我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新生母亲还有多少印象，可他从小就是你养大的，咱们也没瞒过他，他一直都知道你不是生母，可——你们的感情就因此疏远了吗？没有啊！你爱他，他爱你，你们两个就是再亲不过的母子……”
拍了拍黄小琴的手，林美兰又道：“小肥牛一天天大了，他有自己的判断，我们也该相信孩子——不是吗？”
“你说得对，我该相信孩子……”黄小琴叹道：“不瞒嫂子你，我心里还是有些怕的，怕小肥牛想和白蓉走，怕我们母子因此散了心——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我和建军商量一下，看看该怎么让他们母子见个面。”
黄小琴和陈建军说这事时，陈建军一下就跳起来了。
“有什么好见的？她当初丢下孩子走了，现在还有什么脸
面要见孩子？”
“你跳什么脚啊？”黄小琴瞪眼：“陈建军，你好歹还是亲爸呢！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我好不好？”
“又说什么呢？什么亲不亲的——小琴，天地良心，小肥牛可一直把你当亲妈，我也从没想过你是继母之类的事，你可千万别听别人乱讲……”
黄小琴白了眼陈建军，“你先坐下，咱们心平气和地说话——建军，这么多年，我怎么对小肥牛的，你是看得到的——我是真的把儿子当成亲生的。要说这次白蓉突然出现，我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她把孩子带走，拆散我们这个家……”
抹了下眼睛，黄小琴哑声道：“我比你更不愿意让白蓉见小肥牛，可是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还有，如果以后小肥牛知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来找他，却被我们拒之门外，他会不会恨我们？”
“他敢——”陈建军吼了声，可吼完之后却又消了声。
黄小琴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我们就相信孩子，让他自己做选择吧！我、我相信他不会……”话没说完，黄小琴转过头去抹眼泪。
陈建军叹了一声，搂住黄小琴，沉声道：“好，我们让她见——只见一面，我就立刻让
白蓉走！”
到最后，还是黄小琴出面和小肥牛说了这件事。
小肥牛，现在叫陈康的小少年被父母那样郑重地看着，不禁有些心慌地挠挠头：“我、我最近没在学校闯祸呀！”
“臭小子，你还嫌在学校惹的麻烦少了是吧？”陈建军骂了一句，差点就上手拍他脑袋了。
还是黄小琴笑着揽住陈康的肩膀，笑着道：“儿子，妈——有些话想和你说——可能，会有些让你为难，但——妈不想瞒着你……”
“什么事呀？你别吓我呀！妈。”陈康有点慌，急着扯黄小琴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
黄小琴抬手摸着儿子的头，想想这十几年来的相处，忍不住就想落泪。
“儿子，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怎么说这个？”陈康撅起嘴：“我不想说这个——啊，老妹没在家吧！我不想让她知道……”
“傻孩子，就算你妹知道，你们俩也还是亲兄妹呀，不会变的！”黄小琴扯着孩子的手，柔声道：“妈没想瞒过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就是亲母子，不管当着谁的面，我都敢这么说。”
“妈，你今天好奇怪……
”陈康转头去看陈建军，眼里带着茫然与惊慌。
陈建军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插了嘴：“小肥牛，你——还记得你、你亲妈吗？”
小少年垂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闷声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黄小琴不忍，却只能继续道：“她——现在回来了，想要见你——儿子，我、我其实不想让你见她的，可——我怕你以后会埋怨我们……”
陈建军忍不住抢话：“臭小子！现在就是让你见见她，你要是敢动了歪心思跟着她走，别怪老子打断你的腿！”
“爸……”陈康叫了一声，很是委屈。
黄小琴紧紧地搂住他，急声道：“儿子，妈不想，不能，不——我绝不能容忍你和她走——你是我儿子……”
说到这里，她就说不下去了，哭着道：“妈、妈不该让你这么为难的，不应该——儿子，你还认妈不？”
陈康也哭起来，树熊一样往黄小琴身上缠：“妈，我只认你一个妈，你别不要我——我谁也不跟着走……”
黄小琴心头一松，忍不住抱着陈康痛哭失声。
陈建军在旁看着两母子痛哭失声，忍不住烦燥起来，转身出门去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