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军一进屋，就先问：“妈，咋的？王山那王八蛋来家里闹了？”
还真是，传得够快的。
许敏眼都没抬：“不用理……”
陈建军眉毛一掀，话也不说一句，转身就往外冲。
许敏忙扯住人：“你干啥？都说不用理了！那混蛋又没讨到好，让我拿扫帚打了好几下呢！过来给我烧火，一会都回来还得吃饭呢！”
陈建军挣不开，只能老实坐在灶台前烧火。
饭还没做好，陈淑芬也回来了，过屋就找屋，看着许敏就往她怀里扑：“妈、妈……他们怎么这么欺负人啊！”
“哎哟哟，快别哭了，你妈我还没哭呢，你先哭算什么事啊？真是的，要我说，咱屯子里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一点破事，不用半天，全公社都得知道了。”
可不是传得快，不只胜利公社，连河对面林家在的红旗公社都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一群孩子都偷看许敏，吃得那叫一个压抑。
“都得了啊！你们妈我好着呢！”
许敏把筷子一放，沉声道：“像今天这事以后也可能还会有，要气要恨可是气恨不过来了。你们啊，也都放松了心情，别总是想这些事了。你们妈呀，没糊涂呢！像王
山那样的人，就是送给你妈垫脚，你妈也不带要的啊！”
“那是，我妈眼光高着呢！”陈建军赔着笑脸哄了句，又冲大哥使了个眼色。
吃饭完，许敏在炕上歇着，半梦半醒间突然就听到外头吱呀一声，猛然惊醒，许敏坐起身才反应过来那是关门声，还是故意放轻了关门的声音。
“建军？建军！”汲拉着鞋，许敏披了衣服就找人。
别说陈建军，连小胖子都没在屋。
许敏定了定心，转去找陈建功，居然连老大都没在。
一看林美兰那表情，许敏就知道有事：“美兰，他们哥三去哪儿了？不许瞒着妈。”
林美兰低了头，小声道：“妈，建功他、他不让我说。”
“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呀？什么时候你家他作主了？”许敏气得白了眼儿媳妇：“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他们哥三去找王山了？”
林美兰不吭声，可那表情分明就是了。
许敏叹气，顾不得多说别的，转身回去换衣服，摘了挂在屋檐下的马灯就往外走。
林美兰还要跟着，被许敏推回屋去了：“不用你去，这事儿你别跟着掺和……”
不只儿媳妇，两闺女也一个不让跟，这种腌臜事，犯不上都
去沾。
天已经黑透了，许敏一路辩着方向，沿着田边水沟往王山家找去。
还没到王家，就听到有动静：
“臭不要脸的玩意儿，你欺负谁欺负惯了！连我陈建军的妈都敢欺负，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许敏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隐隐看到水沟边上站着两高一矮三道身影。
河沟里还有人在挣扎：“建军，好大侄，让叔上去吧！叔都没穿大棉袄，要冻死了……”
“呸，你是谁叔！”
“兄弟、兄弟，我是你哥——不，你是我哥！”王山哆哆嗦嗦的，直接就服了软。
“你现在软了，之前干啥了？”小胖子往前挤：“你起来，哥，我尿他一身……”
“尿啥，直接把他埋这得了，像他这样的，就是没了也没人找……”陈建功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像平常那么憨厚，却真是把王山吓个半死。
要是陈建军说这话，他还没那么怕，可说这话的是陈建功，他就真怕这哥三就这么杀了他了。
“别啊！建功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样的破事，真的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小胖子嘻嘻哈哈地笑：“好臭！我都没尿呢！他
就自己吓尿了……”
许敏掩了鼻子，暗暗摇头，轻咳一声，她慢慢走过去，看着三个呆住的小子，淡淡笑道：“以后再做这种事，妈可真要生气了。”
走到水沟边，她蹲下身低头看看窝在水沟里哆嗦的王山，直接问：“想上来？”
王山连连点头，哭求道：“大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不敢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直接说谁劝你来求亲的？”许敏看着低下头，有点犹豫的王山，沉声道：“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不管了——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吧！反正，现在大晚上的也没人看到……”
“别啊！姐，我说，我说……”
王山抽抽搭搭的说：“要不是大队长劝我，我真没动那心思。”
“大队长？”
“是，就是钱爱红，他可太不是玩意儿了！他说，大姐你家现在过得好着呢！孩子都大了，都有出息，能赚钱着呢！我要是娶了你，直接住进你们家去，那就是老太爷，有人侍候，不用干活，那日子可不要太美了……”
说到这儿，王山都忘了自己在哪儿了，冻得发紫的脸上也露出笑脸：“我这辈子可太想过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要真能那
样……不是，大姐，我就是想想，除了懒点，真没啥坏心。”
许敏可没心思再听王山说什么，站起身，她转过身去：“钱爱红啊……”
低喃一声，她忽然又转过身，一脚踢落脚下的积雪，看着抬起手臂遮住头脸，躲避积雪的王山，笑笑：“王山，明天你就去告诉别人，说我许敏说了，要求亲得是个有人样的！像你这种烂货，来一个老娘打出去一个！”
“啥、啥烂货？我好歹是个没结过婚的……”王山还想辩白，陈建军一脚把水沟边的土踹进去了。
王山立刻改了口：“我是烂货，是癞蛤蟆，再也不敢了！不是，大姐，你眼光高看不上我就算了，咋你还让我出去说呢？要我真出去说了，那话可就不知道传成啥样了……”
许敏失笑：“啊，你还知道啊！不过这不是正好，有你这个癞蛤蟆在前头，别人想来求亲，可不就得好好寻思一下，是不是会碰钉子了。”
“不是，大姐，你不想嫁了？”
“想啊！”许敏歪了下头，笑盈盈的：“可我要嫁，也不嫁癞蛤蟆啊！”
想打她主意的人，还是先掂量下自己的份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