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了，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随着厚重的铁门传出一声闷响，预审室里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松永武尊觉得自己正处在宇宙虚空之中，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舒缓下来，随着身心放松，一股倦意从脚底缓缓升起……
恍惚中，他似乎身处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耳边回响着打斗声、叫喊声和刹车声……又仿佛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山区，眼前晃动着低矮木房，破烂窗户和崎岖山路……他猛然抬起头，张开眼睛，茫然环顾，四周一片黑暗和寂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又将头垂了下去。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线亮光，紧接着鼻孔里还钻入一阵浓郁的油香，松永武尊睁看眼睛，透过天窗透过来的晨光，他看到眼前有一个身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口罩的老头，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一手正在拉开遮蔽天窗的厚重窗帘。
“醒了？”老头边说，边从塑料袋中拿出一副大饼油条放在讯问椅上，“饿了吧？我找了一圈也见到你们日本人爱吃的寿司，就买了两副大饼油条，这是中国的传统早餐，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松永武尊被禁锢的双手一把抓过大饼油条，将头伸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千万别噎着，这里还有一杯豆腐脑，我插好吸管，放到你嘴边。慢点喝。不够的话，我将我自己的这副大饼油条也给你。忘了，你是个日本人，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听不懂。”老头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边将又一副大饼油条放在松永武尊手边。
松本武尊拿起第二副大饼油条，说了声：“谢谢！”
老头大感意外：“咦？你会说中国话？”
松本武尊点点头：“我在中国断断续续生活了十多年，能说中国话。”
“那正好，我们唠唠嗑。”老头抄着一口东北话，指着松本武尊被铐住的双手问道，“你一个日本人，犯啥事了？看这架势，事还不小。一时半会儿还出不去。”
松本武尊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我是这里的临时工，你叫我老李头就行。刚才管事的和我说，让我给你送三天早饭，你要在这里呆上三天，遭老罪了！”老头的眼光中充满同情。
松本武尊被铐住的双手狠狠一砸讯问椅盖板，怒吼道：“我是日本公民，你们这是绑架！我抗议，你们这是违法的！”
老头似乎被吓了一跳，将口罩往上拉了拉：“违不违法我不知道，绑不绑架更和我没关系。听管事的说，你是肺炎阳性，需要在这里隔离，他们都不肯来，就让我来送饭。中午想整点啥？我替你买去。”
松本武尊眼珠一转，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在这寂静的预审室内，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显得很恐怖。
老李头往门口躲了躲：“是不是病发作了？我去喊医生。”
“老李头，别演戏了！我看过你们的三十六计，你们这叫‘欲擒故纵’，你是警察，来套我的话。”
老李头双手一摊：“完了！连小鬼子都看上‘三十六计’了，难怪社会上都是一帮忽悠。不过，这次你失算了，你见过这么老的警察吗？”老李头浑身摸索了一阵，掏出身份证放在松本武尊面前，“认识汉字不？这是我身份证，不认识汉字也不要紧，阿拉伯数字你总认识，看这里--1955年5月16日，就是警察，也早退休了。”
松本武尊眨巴眨巴眼睛，他认出了那个人名：
李光尧，住址：北宁省金州市**街道**小区。
“老李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就是打扫卫生，拖拖地板扫扫厕所什么的，今天管事的和我说，让我去买一份日本寿司带过来，我寻思着是管事的想换换口味，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就买了一份和我一样的大饼油条和豆腐脑带进来了。结果，让我送到这里来，说关了一个故意传播传染病的。管事的都不来，推给我一个扫地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李光尧絮絮叨叨地说着，边往外面走，“不说了，我还要扫厕所去。”
听到这话，松永武尊浑身一抽搐：“老李头，我想上厕所。”
“你别难为我，我就是打扫卫生的，可做不了主！”
“那我憋不住了，就只能拉在这里了！”松永武尊边说，边放了一个响屁。
“别别！”李光尧连忙摆手制止，“你们日本人咋整的？爸妈没教过你们，不能随地大小便啊！那我得费老鼻子劲才能搞干净，先憋着。”李光尧四下顾望，“你手脚都被锁着，我怎么让你去厕所？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啊？”
“我知道，”松永武尊用手指指了指审讯桌，“钥匙就放在抽屉里，我亲眼看见的。”
“那行，你可憋住了，我去找钥匙。”李光尧拉开抽屉，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串钥匙，他拿过来蹲下身子，先是抖抖索索地打开松永武尊的双脚，然后解开锁住的双手，“快点跟我来，等下管事的看到我放你出来，我饭碗就没有了。”
经过一段幽暗走廊，就有一间厕所。李光尧前后张望了一阵，拉开门示意松永武尊进去：“快点，我在门口为你把风。”
松永武尊环顾厕所，里面只有一个蹲坑和一个小便池，窗户很高很小，晨光透过浓密的铁栅栏透了进来，显得很昏暗。他揉了揉麻木的双腿和手腕，解开裤子，在蹲坑上蹲下。
李光尧守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哗哗水声。过了一阵子，水声停住了，李光耀拉开一条缝，朝里面压低声音喊道：“好了没有？快出来，我听到有人过来了。”
“好了，但里面没手纸，老李头，麻烦你送点过来。”里面传来松永武尊的声音。
“真啰嗦！只有报纸，将就点啊。”李光尧捂住鼻子推开门进入厕所--
突然，他觉得颈部猛地一紧，出于本能，李光尧立刻出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