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刚消失，水晶吊灯的两条钢索突然崩裂，“哐当”一声巨响，人群惊呼，水晶灯倾斜过来，像是钟摆一样挡起来，几千颗水晶珠子在舞台上弹跳，像是暴雨在平滑的水泥地弹起的无数晶莹剔透的雨珠，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水晶珠子在舞台上弹跳，折射出绚烂的光彩。但即使这样，在下方高歌的Claire还是台风不乱，一次次拉出高音，在弹跳的水晶珠子里，动情高歌。
陆羽猫身，瞄准摆动的水晶吊灯，一段加速助跑，冲了过去，跳跃。一只洁白的手从水晶吊灯里伸出来，抓住了陆羽的手。黑色西装的男孩将陆羽拉进了水晶吊灯内犹如宫殿一般的内部。随着水晶灯摆动，白色的丝绸裙摆摆动，红玫瑰从黑西装的领口坠落。
陆羽上前，拥吻小谢。
圣洁的羽毛被橘子味的皂液香包裹。
白色连衣裙、黑西装、破碎的水晶吊灯和歌手的歌声.....
多美好的夜晚啊！
Claire张开手，渲染起最后一波高潮。
……
Maria Ave maria（玛利亚圣母玛利亚）
Maria Ave maria（玛利亚圣母玛利亚）
?? ???? ???? （就算狂风巨浪也没关系）
……（金亚中《玛利亚》歌曲选段）
粉丝站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地呼喊：“Encore！Encore！”
Claire神秘一笑，再次躬身行礼，在一众粉丝的呼喊中华丽退场。
陆羽被小谢背着从FANCL艺术中心的大剧场走出来。又一次，他们从保安大叔笑眯眯的目光中溜走——进去的时候是绅士与淑女，出来的时候是没穿鞋脏兮兮的胜利者。
一出剧场大厅，他们才发现下雨了。
台阶下，陈弦就站在雨里。他斜靠在墙壁上，一腿弯曲交叠在伸直的腿上，低着头，嘴上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手里拿着银色火机，不断按起火，又不断被雨水熄灭火焰。
亮起，熄灭，亮起，熄灭，如此反复……
陈弦没有抬头看两个人，但陆羽就是知道，他在用余光打量他们。
两个人从陈弦身前走过。
陆羽的手臂环着小谢的脖子，把脸埋进他T恤下略微向下凹陷成一线的背脊中心，嗅他的味道，“谢崽崽，下雨不能骑自行车了。你的手机呐？我们叫出租车回家。”
小谢把陆羽放下来，让她踩着自己的鞋子，脱下西装，盖在她身上，又把她背起来。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陆羽的赤足在他身侧晃啊晃，十根脚指头圆圆的亮晶晶的，沾了一点灰，时不时像是钢琴键被无形之手弹奏一般上下拨弄。
小谢说：“手机被他们收走了。”
他们——
自然是猫头鹰法庭了。
陆羽拍了一下小谢的背，“小谢，他们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真怂！现在我们怎么回去？你有钱吗？”
小谢的手插进口袋，摸了摸，真摸出二十块钱，“早上师兄让我跑腿买奶茶，给了我现金，这是剩下的。”
陆羽说：“正好，打车吧。”
小谢背着陆羽来到艺术中心前的路口站着，那里有棵巨大的梧桐树，有个老婆婆在那里避雨。小谢和陆羽就站到了她身边。一靠近老婆婆，陆羽就闻到雨中幽幽透过来的花香。在他们身前，是繁华绚烂的城市光影，在他们身后，又仿佛是江南小镇的一棵树。亦如真实与虚幻，总是在他们的生命中交织出现。
老婆婆坐在一个小木凳子上，身前还有一个木凳子，上面放着用人造珍珠和劣质蕾丝穿成的茉莉花手串。
其实在S市这样的大城市市中心，城市管理的工作很出色，这样的小摊位已经很少见了。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个美丽的雨夜，又或许因为卖花的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婆婆。
陆羽在小谢背上看着老婆婆正在穿洁白的花骨朵，“阿婆，这个多少钱？”
老婆婆咬着银线说：“小姑娘，17块一条。”
陆羽把下巴搁在小谢背上，盯着茉莉花，不作声。
小谢也垂下头，轻轻问：“想要吗？”
陆羽用手指头在小谢背脊绕圈圈，“可是，3块钱不够打车了，连两个人坐公交的费用都不够。”
小谢说：“我自己骑车回去。”
小谢对老婆婆说：“我们买一个。”
“你想淋雨回去啊——”
小谢已经蹲下来，把钱给老婆婆，老婆婆从腰包里翻出零钱交给小谢，取了一条粉色蕾丝的茉莉手串。
陆羽脸红红地把手腕伸过去。
老婆婆边系蝴蝶结边说：“今生戴花，来生漂亮。”
陆羽抬起手，对着雨幕看薄如蝉翼、洁白如羽的茉莉花手串，一阵阵花香浸染这个难忘的夜。她感觉自己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戴在手腕上。
小谢送陆羽上了公交车，公交车门关上的一刹那，陆羽将小谢也拉了上来。陆羽转身对开车的老爷叔道：“真抱歉，我们两个的手机都丢了。可我们身上只有三块钱，外面在下雨，可不可以让我坐车回家，我记下您的车牌，明天在车站等你补足车费。”
一个坐在前排的阿姨站起来，拿出手机在读卡的机器前面刷了一下卡，“外面下大雨，作孽的，你们都淋湿了。我付了一个人的钱。你们再付一个就够了。”
陆羽笑道：“谢谢阿姨。”
小谢亦是有样学样：“谢谢阿姨。”
小谢把两元硬币投入票箱，两人对那个热心的阿姨再次点头微笑，穿过车厢，来到后排的两人座位上。
S市市中心的公交向来拥挤，这辆56路线从来都是人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