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的黑夜里突然出现了雷声。
淇水下游,仓氏部落。
仓吉从昏迷中惊醒。
他的伤势已愈发严重,这两日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
但是,此时此刻,心中的悸动将他惊醒。
黑夜里的雷声隐隐约约传来,每一声都让他心头一紧。
这是灵性的预警…
仓吉吃力的伸手,握住了象征着首领的柱杖。
“山蓬!”
仓吉喊了一声。
“吉,我在!”
山蓬是部落里最好的猎手,能在十步之外听到洞里的灰鼠产仔的声音。
仓吉把护卫派走之后,身旁一直都是山蓬在守卫。
“山蓬,我问你,卫离开部落几日了…”
仓吉的气息很虚弱,说话似乎要耗费他很大的力气。
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
至少在卫回来之前…
“卫?”
“卫是谁?”
山蓬诧异的看着仓吉,似乎不明白仓吉问的是谁。
“你是开始变老了吗?连巫都不记得了!”
仓吉瞪了山蓬一眼,心里对卫的情况有些担忧。
卫说过,第三个日落之前会回来…
“部落里的巫?部落里有叫卫的巫吗?我怎么不记得…”
山蓬挠了挠头。
山蓬的反应让仓吉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山蓬不可能不记得,自己受伤之后,部落里的大事都是卫负责处理的!
“你不记得卫了?是与我一起建立了仓氏部落的…卫!”
仓吉似乎明白了灵性预警的源头。
“吉,您建立部落的时候我已经与小牛崽一样高了,我不记得有个叫卫的人,部落不是您一个人建立的吗?”
山蓬非常困惑,他觉得首领是病的太重了,已经记不清人了。
“怎么回事…卫…”
仓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关于卫的记忆也开始模糊。
记忆里,两人一起在仓木的庇护下玩耍…
一起在血脉诅咒下逃难…
一起接受太昊神的恩赐…
一起追随瑞王巡视大荒…
仓吉似乎明悟了什么。
卫!仓卫!
他开始用柱杖在地上刻字,刻下卫的姓氏与名字。
他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想把字刻的深一些。
但是,地面上的痕迹每次刻完都会被一股冥冥中的力量抚平。
仓吉有些惊慌,因为他已经开始记不得卫的模样了。
于是,他伸出手指,用指甲在柱杖上刻下仓卫的姓名。
柱杖的材料来自东荒的鱼骨木,是他最常用的祭器,已经养出了灵性。
然而,即使仓吉的指甲连根断裂,流出鲜血,柱杖上也没有留下一个字。
卫!仓卫!
仓吉抽出腰间的骨刀,对准了自己的胳膊…
然而,这时候,他开始恍惚,手上的动作也开始放缓…
这是在干什么?
慢慢的,仓吉变得冷静下来。
满是风霜的脸上带着一些惊疑。
刚刚自己在地上写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用指甲在柱杖上刻画?
手里为什么要握着骨刀?
“山蓬,我刚刚在做什么?”
仓吉皱着眉头,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他抬头看向一直站着没动弹的山蓬。
“吉,您刚刚问我部落里有没有一个人叫…”
山蓬张着嘴,似乎想要继续说,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人叫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仓吉的脸色凝重起来。
“什么?怎么了?”
山蓬迷茫的看了仓吉一眼。
“吉?刚刚怎么了?”
看着山蓬的样子,仓吉忽然感觉浑身发冷。
“你不记得了?我刚刚在问你什么?”
山蓬听到仓吉的询问,脸上的迷茫更重了:
“您…您问了什么?”
“那你记不记得…我刚刚…在做什么?”
仓吉换了个问题。
“您刚刚喊我进来…”
山蓬张着嘴,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仓吉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怪异。
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他有许多应付怪异的手段。
但是现在,他只能派人前往南丘求助了。
“山蓬,现在部落里还有多少猎手?”
“还有十二个。”
“你去找两个脚最快的猎手,陪着…”
仓吉说到这里,突然怔住了。
部落所有的巫觋都去了南丘征战!
除了自己,部落里一个留守的巫觋都没有!
只有巫才能在大荒行走,自己现在受了重伤,部落里理应留下一个巫觋,负责与南丘的联系…
为什么?自己怎么会把所有的巫觋派去南丘呢?
仓吉悚然。
部落里,至少应该还有一个巫…
但是…这个巫消失了!
仓吉抬起手,手指上,裂开的指甲还在流血。
刚刚,自己一定是想要刻下非常重要的东西…
自己到底想刻下什么?
仓吉并不惊恐,他知道这个时候惊恐救不了部落。
他需要信息!
仓吉决定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要去祭祀太清神,获得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