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走了后，李家的日子一天过的不如一天。
“娘，这盼弟虽然死了，可是我听说镇上有人买死人合葬呢。”
说这话的是樊金珠，李耀祖的娘。
李家老三的媳妇。
“死人值什么钱，盼弟手脚都没了，卖也卖不出去，这样，等冰化些，我将二妞卖到镇上窑子里，听隔壁村的寡妇说，能卖8两银子，可惜二妞长得丑，6两应该能卖到，到时候我再买些精粮或者肉蛋回来，给耀祖吃，哎哟，奶的大金孙，瞧你饿的，都瘦了好几斤了吧，放心，只要奶活着的一天，绝对不会让你饿到肚子。”
王婆子只有对李耀祖说话，才这么和蔼。
哪怕贪吃的李耀祖理都不理她。
五岁的小人，胖的跟猪崽子似的。
下巴都有三层。
他两只肥手各拿了一块土豆，一个放了简单的盐，一个抹了不少猪油。
吃的喷香。
见娘提到自己的二女儿，李天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反正女儿不值钱，卖了就卖了。
“老大啊，娘卖掉二妞也是为你好，你生不出儿子指不定就是这两个女儿克的，现在大妞死了，二妞再卖了，说不准明年凤娥肚子里就有我李家的长孙了，你不会怨恨娘吧？娘也是为了你好，就算生不出儿子也没事，耀祖在这呢，以后他给你抬棺，只要好好对他，你还愁没人给你送终吗？”
王婆子习惯性的洗脑。
“娘，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对耀祖，耀祖啊，大伯今晚的土豆就给你吃好不好，娘，你把求弟卖了后，多给耀祖买点好吃的。”
“还用得着你说，既然你不吃晚饭了，去后院看看，土地能不能挖动了，看看种的白菜还是啥，去吧。”
“嗳，知道了娘。”
两人对话，耀祖全程不插嘴。
他除了吃，那是啥都不放在眼里。
画面一转，顾南溪回到家后还在饭桌上念叨这个事。
“小溪啊你今晚怎么想起来管闲事了，这王婆子家，就是坏，还有赵菜头家，他早些年娶个媳妇不好好对待，不是打就是骂，生了四个女儿，一个个饿的面无二两肉，连流民都不如，几个丫头天天躲到山里找野果子吃，哎，这王婆子也心狠，两个村子离得这么近，也不肯多打听一下，我家小草小麦要是嫁入这种人家，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她们救回来。”
顾二苗说着就搂紧了两个女儿。
小草和小麦自从来了靠山村，简直胖了一圈，消瘦的脸颊也变得圆润起来，看起来特别可爱，两个小不点越发活泼，带着小夏万福和月月整天疯的没影。
“就是可怜了盼弟，要是把肚子里的儿子生下来，说不定就不用死了，有这个儿子在，她也有了底气，赵老婆子肯定好好对待她，哎，还没等到生下儿子给自己撑腰，就撞了石头，命啊，都是命。”
顾二苗的思想能力还停留在封建时代。
认为女人受苦的一切来源都是因为没儿子。
殊不知，给她们带来苦难的，大多是女人。
她们自己淋过雨也要撕坏别人的伞，那些男人也默认这一事实。
“二姐，生儿子生女儿跟女人压根没关系，生男生女都看男子，你被误导了，赵菜头的上一任媳妇生了四个女儿，说明赵菜头命里无子，你怎么知道盼弟肚子里一定是儿子呢？如果她没死，生个女儿下来，又会被怎么对待，出生在这种家庭，那个孩子又会遭受什么折磨，知道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这句话的本意压根不是这样，是这些没本事的男人，为了压榨女人而瞎编的话，他们害怕女人拥有了知识，才发现自己崇拜的夫君，其实狗屁都不是！”
顾南溪还是第一次跟姐姐说这种话。
惊的顾二苗愣在饭桌上。
“姐姐，那我以后可不可以不嫁人，小九好害怕，我只想在这里过一辈子。”
顾久久的饭都不香了，今日她也去看了热闹。
才6岁的小人，吓得缩进三哥的怀里。
“九妹，女子怎么能不嫁人呢，我们14岁就该相看人家了，最迟17之前也要嫁出去，不然就会拖累家中的弟妹。”
顾八梅才8岁，说出的话却像二十几岁那样成熟。
顾南溪心疼的将她拉到怀里。
“小八，小九，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只要你们活的开心，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无事，到时候我给你们弄个独立户籍，你们就是一家之主，姐姐也支持你们娶夫，我能娶，你们也能，我赚这么多钱，也是为了你们，知道吗？我只想你们活的开心自在，你们这个年纪，就别想那么多了，每天学习，玩耍，才是该做的。”
只要她钱赚的够多，谁敢说她的不是？
“南儿，不想了，你看你饭都要冷了，也没吃，我最喜欢女儿，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一个儿子也不要。”
云朝将顾南溪的饭跟他换了一碗，这碗是他刚盛的，冷饭他来吃就好。
“哼，生儿子生女儿我都随意，如果只喜欢女儿而否定儿子，那也是重女轻男，跟重男轻女没两样，男女是平等的，不该偏心任何一方。”
顾南溪赶紧纠正云朝的想法。
万一她以后真的打算生孩子，却又恰好生了一子一女，儿子不被爹疼爱，女儿却被惯的上了天，那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啊呸呸呸，是我说错了，以后咱们的孩子，别说男女了，就算是个妖怪我都疼爱，嘿嘿，快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她面前的碗，堆了满满的菜，都是云朝给她夹的。有蒸香肠，醋溜土豆丝，还有鸡蛋饼，家里的鸡几乎都杀了，除了那两只下蛋的老母鸡。
每只鸡一天就下一颗蛋。
这两个鸡蛋就没留到第二天过。
昨天吃的是鸡蛋汤，今天则是鸡蛋饼。
转眼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
太阳终于爬上天空，原本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也逐渐开始回温。
顾南溪骑上墨风，首次踏出了村口。
她一路疾行，朝着平安镇县衙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