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语。砦就是寨,都是人
坚守的地方。从宋至今,汉家寨至少已经坚守着生存了1000多年了。
独自再面对着那三面绝境,我心里想;这里一定还是有一口食可觅,人一定还
是能找到一种生存下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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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我离开了汉家寨,继续向吐鲁番盆地前行。大地倾斜得更急剧了;
笔直的斜面上,几百里铺伸的黑砾石齐齐地晃闪着白光。回首天山,整个南麓都浮
升出来了,峥嵘嶙峋,难以言状。俯瞰前方的吐鲁番,蜃气中已经绰约现出了绿洲
的轮廓。在如此悲凉严峻的风景中上路,心中涌起着一股决绝的气概。
我走下第一道坡坎时,回转身来想再看看汉家寨。它已经被起伏的戈壁滩遮住
了一半,只露出泥屋的屋顶窗洞。那无言的老人再也没有出现。我等了一会儿,最
后遗憾地离开了。
千年以来,人为着让生命存活曾忍受了多少辛苦,像我这样的人是无法揣测的。
我只是隐隐感到了人的坚守,感到了那坚守如这风景一般苍凉广阔。
走过一个转弯处——我知道再也不会有和汉家寨重逢的日子了——我激动地勒
转马绳。遥遥地,我看见了那堆泥屋的黄褐中,有一个小巧的红艳身影,是那小女
孩的破红棉袄。那时的天山已经完全升起于北方,横挡住大陆,冰峰和干沟裸谷相
衬映,向着我倾泻般伸延的,是汉家寨那三岔戈壁的万吨铁石。
我强忍住心中的激动,继续着我的长旅。从那一日我永别了汉家寨。也是从那
一日起,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坚守着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觉得它与汉家寨这地名天衣无缝。在美国,在日本,
我总是倔强地回忆着汉家寨,仔细想着每一个细节。直至南麓天山在阳光照耀下的、
伤痕累累的山体都清晰地重现,直至大陆的倾斜面、吐鲁番低地的白色蜃气、以及
每一块灼烫的砾石都逼真地重现,直至当年走过汉家寨戈壁时有过的那种空山绝谷
的难言感受充盈在心底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