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姿清瘦，此刻孤零零的缩坐在角落里，孱弱可怜。
一说到惨死的家人，眼前系着的布巾很快湿了一片，连泪渍都是粉红血水。
楚临霄看的轻蹙了蹙眉，问他，“灭你满门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宋梦鱼回想起那一夜，情绪突然崩溃，“我哪里能记得！全都是蒙面黑衣人，他们趁夜来的！各个轻功了得你不是也见到了吗？当夜我从狗洞逃走的时候分明听过你的声音！我还想问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家满门！”
“胡说！”楚临霄眸色一冷，“若是我做的珍宝此刻便已得手，何必还要带你离开，就地灭口不是更好。”
“......”
宋梦鱼低泣几声，不说话了。
楚临霄眉头紧皱，也感到棘手。
目前的情况是——
宋氏珍宝遗失，可不论是当夜赶到现场的他，还是宋氏唯一活口宋梦鱼，都不知道那伙人是什么来历，抢完珍宝又逃去了哪儿。
这该如何追查？
他还是把目光转回角落瞎子身上，问，“旁的人你看不清便罢了，伤你眼睛的.....等等，他们为何只伤你双目却饶了你一命？”
除非是宋梦鱼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否则宋氏旁的人全都被一招毙命，唯独只把他的眼睛伤了？
“我怎么知道！”宋梦鱼还在哽咽，“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信就杀了我吧，我的眼睛.....不是你们弄瞎的么？不然还能有谁？总之都是黑衣人蒙着面，我如何能分清谁是谁......”
“你是说，伤你眼睛的人和杀害你父母的人，不是同一帮？”楚临霄听的满头雾水，眉眼间的困惑到达顶峰。
宋梦鱼摇摇头，语气濒临崩溃，“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那夜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那夜到底是几波人，更不知道珍宝被谁带走了....不管你信不信，你捉了我也没有用。”
“宋梦鱼，我劝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要知道如今不管你落到谁手里，下场都不会比我这里好。”楚临霄看着他，“而我只是比其他人来的早一些，换言之，接下来会有无数人把江湖翻个底朝天，只为捉到你。”
宋氏有一珍宝，得其珍宝可得天下。
而如今再想求宝，就只能逐鹿梦鱼了。
事实上宋梦鱼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带着泣音冷笑一声，“那公子的意思是，我待在你身边就能活？你是纯发善心来救我出泥潭的？”
“那倒没有，你陷的泥潭太深，我暂且没那个本事帮你。”楚临霄说，语气带着高位人的傲气，“不过，假如你能跟我合作，一起找回珍宝为我所用，他日我跻身高位便能护着你脱离泥潭。”
这人说的轻轻松松，仿佛只要有珍宝在手他就能坐上皇位一样。
宋梦鱼放在背后的指尖缓慢摩挲打狗棍，心底快速思索。
正如这个男人说的，他此刻的处境非常危险。
继续流落街头迟早会被人捉住，到时候严刑拷打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得丢命。
正想着呢，楚临霄又说，“难道宋公子就不想知道灭门那伙人是什么来头？只要你跟我合作，来日我帮你报灭门大仇，绝不食言。”
“....既然要合作，我总该知道你的身份。”宋梦鱼抿唇，语气充斥防备，“我到现在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楚临霄顿了顿，还是留了个心眼，“我的身份是什么并不影响我们合作，你要我说出名讳，你至少要先露出些诚意，否则我如何相信你？”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套话。
“既然互不信任，那合作的事暂且不提吧。”宋梦鱼勉强笑了笑，“总归我连死都不怕，又何惧被你打杀。”
“......”
这小瞎子有点本事，软硬不吃。
楚临霄心知想撬开这死蚌的嘴怕是要费些功夫，语气稍稍柔和。
“打杀是哪里的话，只是想请公子回我府上做客罢了，也是为了公子的安全考虑。”
宋梦鱼抿了抿唇，没接话。
楚临霄又说：“其实宋公子不必如此防备我，你家的灭门惨案我从未沾染半分，我们之间是没有仇的。”
“.....是么。”宋梦鱼心里明镜儿似的，含恨哽咽，“你不是没沾染半分，你只是来晚了而已。”
否则当夜怎会恰好出现在灭门现场？哪儿是什么好人。
楚临霄悄悄勾唇：“我不出手夺肉，肉就要被他人叼走，总归你们家是守不住的，被谁夺走不都一样？”
珍宝是肉，宋氏满门就是肉边上不足为虑的软骨。
肉被叼走，软骨也得叫人嚼碎了咽下肚去，就是这个道理。
宋梦鱼浑身发冷，指尖也抖了起来，“是啊，总归我们守不住，那你们就夺去吧....都别想脱了干系.....”
“谁是有干系的？去哪儿夺？”楚临霄快速反应过来。
宋梦鱼嗓音发颤：“谁拿走了珍宝，就去找谁夺。”
这小瞎子果然知道些什么！
楚临霄能感觉到角落里的人情绪不太对，只当是被家人惨死的场面吓到了，不再急着逼问。
“宋公子放心，我会叫人替你医治好伤势，你刚才说内力也受损了？不急，住在我府上且慢慢养着，等你什么时候养好了我们再谈。”
“只是你得尽快考虑好跟我合作的事，否则，杀害你父母的真凶就要拿着珍宝逍遥天下了。”
“想报仇，你只能倚仗我。”
“......”
宋梦鱼只当没听见，靠在马车棚壁上不再开口。
心底冷笑出声——
如你这般狂妄的人都得来求着我，不敢打不敢杀，我又为何只能跟你合作？
只要我开口，天底下求着叫我倚仗的人多不胜数。
风水轮流转，此后谁是肉还未可知呢！
......
小小的马车里，两个人心思各异。
此刻的他们丝毫不知接下来要走的路有多坎坷难行，凶险到需要两人牵着手才能稳步走下去。
你对我的爱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
我对你的好是朝夕相处后的无奈之举。
心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