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瞬间。
察觉有人在拽他手里的棍子想要丢弃，宋梦鱼连忙攥紧些，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了。
“几位能不能把棍子给我留下？眼睛不方便，往后还得靠它探路.....”
少年嗓音嘶哑，语气也孱弱极了。
侍从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他家主子的意思。
楚临霄微抬下巴，示意他们检查棍子有没有异样。
翠绿的竹棍很普通，油亮油亮的似乎刚折下来不久。
侍从仔细检查了一遍，竹棍是空心的什么都藏不住，这才朝人点头。
楚临霄指尖一晃，翠绿竹棍就被侍从丢进马车里了。
知道他家主子爱洁，竹棍还在侍从衣袍上蹭过一遍才扔进去。
不起眼青砖小巷里的马车，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瞬就消失在街道上。
片刻后，有个小娃娃偷偷拎着茶壶跑出来，却找遍了牛棚也没见到人。
小石头嗷一嗓子就哭了，他知道，鱼哥哥肯定是被坏人捉走了。
没哭多久，院子里匆忙跑出一个眼眶泛红的妇人，直接捂住儿子的嘴抱回家。
她这孤儿寡母的已经尽力了，旁的事管不得啊。
只能祝宋公子得菩萨保佑，逢凶化吉。
......
宋梦鱼屏息蜷缩在马车一角，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听着马车轱辘的声音只觉得心如死灰。
家里所有人都不在了，严厉的父亲，慈祥的母亲，疼爱他的长姐.....
如今只剩他自己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温暖，更没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不想叫他活，只想用尽一切手段从他嘴里套出珍宝下落。
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梦鱼没忍住闷咳了几声，刚才在牛棚就被馒头噎了，到现在都没喝过水，“咳.....咳.....抱歉。”
楚临霄一直都在观察蜷缩在马车角落里的人，此刻指尖勾了水壶，放在脚边的竹席地垫上。
“想喝水？”
“多谢公子。”
宋梦鱼道了声谢，双手朝有声音的方位伸出去。
楚临霄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瞎子少年，手肘支在矮桌上，随意用指尖摩挲着额角，不出声了。
宋梦鱼颤颤伸手等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对方没有要把水壶递他手里的意思，只能扯着嘶哑的嗓子又问，“在....在哪里？”
他实在是太渴了。
楚临霄嗤笑一声，眸色深沉不少：“宋公子要演戏也未免太过了，即便眼睛瞎了难道内力也丢了？”
他刚才把茶壶放在地垫上是有动静的，不可能听声辨位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还是说......
就听那边的瞎子少年苦笑一声，给他解了惑。
“我若还有内力岂会不逃出城去，躲在牛棚里做什么.....”宋梦鱼低着头说，说完唇瓣就难堪的抿了抿。
楚临霄沉默片刻，原本是该上手把脉确认一下，但他实在忍受不了接触脏东西。
待会儿到庄子上自会有医者给这瞎子全身检查一遍，医治伤势。
至少在找到珍宝之前，他不会叫宋梦鱼死掉。
楚临霄在茶壶上方的木桌上，用指节弯曲着叩了叩，“这里。”
宋梦鱼这回才听清楚位置，跪在地上往有声音传来的那边摸索着。
楚临霄视线盯着桌面，想到那夜他匆忙领人赶去宋府却一无所获，宋氏珍宝到底是被什么人......
眉头突然一皱，他抬脚把抓在他靴子上的人踢开！
“你做什么！”
“呃.....”
宋梦鱼被踢的身子往后仰去，后脑也跟着撞在马车棚壁上，闷咚一声！
马车当即就停了下来，外面有侍从紧张问询，“主子？”
楚临霄低头看着白净靴面已经多了几只黑乎乎手印，更难受了，“无事，继续走。”
外面的人应声，马车才又驶动。
宋梦鱼趴在地上抬手揉了揉后脑，疼的直吸气，“抱歉，不是....不是有心的。”
“有心？谅你也不敢。”楚临霄呼了口气，耐着性子把茶壶往瞎子手边推了推。
算了，要试探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脏兮兮的人要是再用手来摸他衣裳鞋靴，他怕是忍不住要把人踹下去。
那边的宋梦鱼总算摸到水壶，急切仰头灌了大半壶下去，通体舒畅。
马车里又安静了一会儿。
这回是宋梦鱼主动开口说话，喝了水以后嗓音润泽多了，是稍稍绵哑的少年音，不算难听。
“公子，你们是什么人？把我带走是......”
“你不用知道。”
“那，你们会要我的性命吗？”
“如果宋公子够聪明，早些交出我想要的东西自然能活着，命在你自己手里，由你选择。”
“....我斗胆问，是要....那个东西吗？”
“你说呢。”楚临霄懒得废话，拧眉瞥了一眼角落，“否则你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本公子要的？”
宋梦鱼嗓音哽咽，“....可珍宝早在我家遭祸那夜就被凶徒抢走了，公子即便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啊。”
楚临霄相信这话是真的。
可他如今没有其他线索，只能揪着宋氏唯一活口不放。
宋氏被灭门当夜，他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带人赶过去了。
过去的时候宋氏满门已经惨死，整座府邸被翻的乱七八糟。
而后不知怎么就起了大火，等墙边狗洞传来动静他们才发现宋氏还有个活口。
就这么一路追出来，直到今天才在牛棚里把人找到。
等于是，楚临霄他们那夜东奔西跑却是一场空，连珍宝的模样都没见过。
甚至......
至今都不知道把宋氏灭门的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楚临霄的沉默，让宋梦鱼无措的攥了攥手指。
他抿了抿唇又开口，语气决绝，“要是公子不信，那就把我杀了吧，爹娘惨死，珍宝遗失，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了，与其往后一直被你们严刑拷打，不如就此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