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去,那些要死要活的大臣立马各回各家,多一刻都不想再演下去。
而锦姝也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堵住了步履慢哉的相国大人。
“燕周。”
她拦住他的去路,在他要弯腰行礼的时候,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强势地拉着他往台阶下走去,将他拽入假山后头。
“殿下还请放手,这于礼不合。”
神色微变,燕周敛眸看着眼前少女。
视线碰撞在一起时,瞳孔震颤,瞬间躲闪开来。
“臣惶恐,还请放臣离去。”
他想离开,锦姝松开抓着他的手,却一把拽住他领口的衣料,将他推按在身后假山上。
力道之重,燕周闷哼出声。
“惶恐?”
锦姝凑上前去,有些嘲讽地瞧着眼前如玉雕琢般的男人。
“相国也会惶恐?”
伴随着她踮脚故意的逼近,燕周鼻息间的迦南香与果酒的味道越发浓了。
熏的人有些神志不清。
“殿下醉了。”
他偏过头,露出一截白皙到发光的脖颈,像是不染红尘,云中展翅的白鹤,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殿下莫要再靠近了。”嗓音有些发涩,明明将后背紧贴在假山上,依旧躲不过去眼前的春色撩人。
只好妥协道:“殿下,若是臣做错了什么,您尽管说便是。”
即将落在那截脖颈处的红唇停了下来,锦姝抬头看他,眸中不自知带了些许的期冀。
“真的吗?”
她试探地抬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被避之不及般躲开。
指尖轻顿,握拳放下,她弯了眉眼,缓缓笑开。
容色美的如同那月底雪地里的一枝红梅,周身都如同镀上了莹润的光华,只是到底清冷了些。
“我听阿染说,你要成亲了,是吗?”
樱唇轻抿,她极其认真地注视着他,眼眶渐渐发红,眸底泪光闪动,露出几分脆弱。
面对这样的她,燕周总是没脾气的。
他抬手小心地摘下她发间沾到的一片枯叶,语气温柔。
一如当年,他牵着她的手,走进轩辕国王宫。
[殿下,不要怕,有臣在,臣会一直护着你。]
可现在,他却说:
“殿下,臣年纪大了,总是要成亲的。”
一瞬间,记忆支离破碎,锦姝睫羽轻颤,面色惨白。
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中那根最重要的支柱,心渐渐冷却,满目苍夷伤痕。
“那我呢。”
她轻轻地问着,像是自言自语,不需要寻求一个答案。
嗓音中却充满了无助茫然,以及一种让人心尖发颤刺痛的脆弱易碎感。
燕周指尖掐进掌心软肉中,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情绪失态。
他依旧不敢看她,语气万般温柔诱哄。
“殿下也长大了,不能总是这么任性,您不是说,要做储君吗?储君怎能耽于儿女私情?臣……”
“你也知我对你有儿女私情!”
话语被打断,燕周心跳漏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来不及补救,就被锦姝直白的坦露弄得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殿,殿下……”
嗓音如鲠在喉,他从未如此局促无措过,锦姝却已不耐听他规劝。
抬头踮脚,拽住他官袍的衣领,用力往下扯。
呼吸交错,突如其来的吻像狂风骤雨,凶猛热烈。
燕周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不可。”
他咬紧了牙关躲避,又因为锦姝的坚持和不管不顾,再次被迫沦陷。
脑中一片空白,他渐渐放弃挣扎。
眼角泅起淡淡的胭脂红,随着时间的流逝晕染开来。
突然唇瓣一痛,舌尖尝到血腥味。
他猛然清醒过来,按住锦姝的肩膀想要再次推开她,却被她趁虚而入,索取的更彻底。
冰清玉洁,如堆雪砌玉般的菩萨,被她欺负的毫无反手之力。
可就在燕周快要彻底沦陷,将她紧紧搂住时。
她却先一步放开了他。
官袍凌乱,露出左侧锁骨,额前发丝散落,燕周一只手撑在假山上,才堪堪站稳。
像极了被欺辱狠了,拉下神坛,跌落在凡尘情爱里的谪仙。
锦姝满意极了。
可当月光柔软地照在她的脸上时,她的眼中已经蓄满泪水。
衬得那绝美的容颜很是悲伤苦涩。
好似她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深吸一口气,在燕周扯着衣领站稳起身时,锦姝嘴角上扬起大方释然的弧度。
“燕周。”
她唤他,眼中浮现出细碎的莹光,抬手用了几分力气地擦去唇上沾染的血迹。
“你去成亲吧,本公主同意了。”
一瞬间,心潮汹涌,一刹那……心如止水。
燕周只觉得心脏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捏碎,明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反倒若有所失,惘然不安。
“殿下。”
他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上前两步,可这次却换作锦姝避嫌。
“夜深了,相国早些回去吧。”
她唤他相国,语气洒脱体贴。
像是狠下心来斩断了某些羁绊,彻底解脱。
燕周眸光晃动,似是藏了许多的情绪在里面,却无从宣泄。
他静静地看着锦姝转身离开。
风拂过她的发丝,金色的步摇轻晃,她脚步未停,也没回头。
而他的半张脸隐在假山下的阴影中,地上月光割裂出明晰的地界线。
他试图从黑暗中踏出半只脚,可终究…还是没能追上去。
于是,便如同那隐晦的心思,再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