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驼子跟楠丁同时屏住呼吸,心底的激动几乎到达顶峰。
总算是有救了,他们没白来汴京一趟!
皇帝墨连城满意的点点头,原本他就属意叫鲁明跟商不隐同行。
一来是鲁明身经百战,领兵必胜。
二来是鲁明对他这个皇帝忠心耿耿,一向跟林氏的人水火不容。
就能替他看着商不隐,防止肥鱼入海一去不回。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脑袋裹着纱布的人就先开口了!
“哟,鲁将军还真是老当益壮,威武更胜从前啊。”
林源嗤笑一声,忍着脑袋钝痛扭头看鲁明。
“只是容本丞相多问一句,不知将军此行预备的兵马粮草,打算从何处寻呢?”
鲁明不屑的瞥他一眼,嗓音雄迈:“本将军为国而战,自当由皇上拨银指兵!”
“说的好!”林源回身又朝皇帝拱手,嗓音缓慢,“那就请皇上为鲁将军拨银吧,不知是否要调遣微臣的长子回京?”
“......”
一,国库是空的。
虽然皇帝有意叫人转移了一部分,但原本就没多少钱。
二,林源长子不能回京。
万一领兵包围汴京城来个瓮中捉鳖,他这个皇帝焉能活命!
是以,墨连城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感觉此刻就是他的生死存亡之际了。
他斟酌着说——
“....近年来天灾人祸频出,百姓收成又不好,赋税本就是一降再降,国库有多少银子林丞相不知道吗?”
“再说西北边境也打的狼烟四起,抚远军是片刻都不能离的,如何敢叫回京城来?”
“是啊,”林源拖着长腔应声,这都在他的预料之内,“皇上说的对。”
他早就猜到皇帝手里没东西能给鲁明,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那鲁将军可怎么出战呢?无银无兵,真是叫本丞相担忧啊。”
“你.....”鲁明惊愕出声。
他没想到皇帝竟打算一毛不拔!
“想来鲁将军家底颇丰,自行屯粮买马也不在话下?”
林源扬了扬下巴,语气阴鸷暗藏讥讽。
“也好,那将军快些回去变卖家产吧,千万别误了救国的心,反叫皇上失望。”
“......”
林源这个老匹夫简直句句阴险。
他这么一说,就是把鲁明放在进退两难的地步!
鲁明此刻敢说没银没兵他打不了,那就得被人笑话救国的心也没多强,一听没钱就不去打仗了。
可他要是逞强应下,实在他为官清廉。
把将军府卖了也换不回能供养几万兵将的粮草!
商不隐倒是能悄悄给他钱,但恐怕鲁明得被人议论——
‘鲁将军府竟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怕是从前贪了军饷吧’
到时候,鲁明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旁边林氏党羽们刚挨过鲁明的拳头,都是怀恨在心。
这会儿看鲁明吃瘪不说话,当然得跟着起哄架秧子!
“鲁将军此番忠君报国的心思真是难得,怕是几辈子都瞧不见这样的忠将,啧啧。”
“变卖家产也要为国报效,我们礼部定要命乐师好好谱曲,给将军此举编出一首荡气回肠的豪曲来,流芳百世。”
“谁说不是呢,真是感人肺腑啊。”
“雕像立碑,这必得立碑!”
“......”
立碑是立功碑还是墓碑,那就两说了。
鲁明被他们气的胡子直颤,却也只能干瞪着眼,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最后,他略显悲戚的含泪望着主位,喃喃:“皇上您.....”
您就看着老臣被这些人奚落至此么。
他忠心耿耿戎马一生,皇上的态度叫他心凉啊。
墨连城躲避鲁明的目光,抬手虚遮着。
他也知道丢人,但他还是小声说。
“将军也得多体谅朕,朕实在是拿不出银子啊。”
“......”
林氏党羽们对视着舒心一笑,果然万事还得仰仗丞相大人。
鲁明尴尬的愣站着,手足无措。
看着老将军如此难堪,商不隐哪儿坐的住!
可他刚要说话旁边就有人咳了一声,是墨宸。
墨宸的意思是——
今晚闹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再冒然出头就容易过了火候。
商不隐这会儿不能开口自请,时机不好。
一向避世养病的康宁侯主动请缨,会叫林源他们起疑心,势必得全力阻拦。
只是就这么干看着.....
操。
商不隐指尖攥着狐毛紧了紧,暗骂自己穿来的是什么鬼朝代!
朝臣们人人自利结党营私,视疆土和百姓于无物。
他看的简直憋屈!
就在御书房里陷入死寂,林党们洋洋得意时。
跪在地上一直沉默着的少年开嗓了,嗓音如冰块坠玉盘。
“老将军为国土担忧,一把年纪都还甘愿舍身上战场,确实叫人敬佩。”
楠丁抬眼看着鲁明的背影,又侧头冷声问。
“这种时候出钱还是出力,都好,总比几位大人冷眼旁观来的有良心,对么?”
“......”
众人惊讶于他一个东辽小小次子,也敢在这种场合说话。
还当东辽是从前那个兵强马壮的州境么!
有人直接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讥讽我等朝廷命官没良心?”
“哼,别忘了你此刻是跪在谁的脚下,这可不是你们东辽牛粪遍地的跑马场!”
说话这人是个年纪有二十多岁的礼部小官。
也是年轻气盛吧,说完还洋洋得意瞥着楠丁。
楠丁没说话,转头沉默的看着他。
不出片刻,礼部小官就被一个少年的眼神震怕了!
跪地的双腿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嗓音磕巴。
“你...你看着本官做什么,皇上面前你还....还敢撒野不成?”
“......”
“岂敢呢,”楠丁嘲弄扯唇。
今夜这场闹剧他看够了,也看明白了。
“你说的没错,这里不是东辽的跑马场,但相信很快就会是倭寇的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