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他俩转身要离开的动作,不信他们会真走。
毕竟此刻离开东辽就算完了,还真能空着手回去?
但商不隐似乎明白了什么......
草原苍狼即便陷入死境,傲骨也不许他们再卑微下去。
跪也跪了,求也求了。
连国钟都已经撞响却还是这种局面!
楠丁他们心灰意冷,这是真的要走啊。
商不隐回头望向墨宸,目光平淡宛如一潭死水。
墨宸要是没把握能让皇帝派他领兵,他就跟这位东辽四公子死闯出去,不想坐在御书房里了。
这是金贵人待的地方,他不配。
墨宸也反应过来,用靴尖轻踢他父皇的椅子腿儿。
唇瓣未动,只从齿间挤出一句。
“父皇,宫外百姓都还未散.....”
墨连城猛地回神,一拍桌:“对,不能走!宫外全是百姓都看着呢,你们空着手走出皇宫,明日朕如何跟万民交代!”
都到这个时候了,皇帝还只顾着自己的帝王名声。
这就是东辽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拥护的真龙天子?
楠丁停下脚步,扭回头看着主位的人。
少年硬挺的脸庞泛起嘲意,他扬声说。
“皇帝无需交代,明日你的万民会被倭寇尽斩于刀下,东辽拦不住倭寇那便不拦,不替你们拦了。”
“我们辽兵的命,也是命。”
“......”
这是要破罐子破摔。
既然朝廷不管他们,那他们也不管朝廷的死活了。
坐等倭寇打进来,大家一起完蛋!
“哎呀——”
林党们虽然唯丞相的命是从,却也明白战事轻重。
在席间起哄不让病秧子管,那是因为知道有丞相大人在,总会保汴京安稳。
可现在东辽的人要走,且放话说东疆他们不守了!
这谁能不慌!
“辽四公子说的是气话,怎能如此呢.....”
“是啊,你看咱们丞相大人还没说不管呢。”
“皇上最器重丞相大人了,大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慌转头看着林丞相。
“丞相大人.....”
“您看这——”
可林源还是气定神闲的坐着,没理会众人。
他在等皇帝开口求他,如此才能找回方才失去的颜面。
可今晚注定要叫权倾朝野的林丞相失望了。
因为皇帝手里有更好的选择!
“你们站住!”
墨连城面色焦急猛地站起身,双手都按在桌面上。
“朕没说不管你们!朕有钱!大临国土怎能叫倭寇占去,朕给你钱!”
“!”
一直淡定自若的林源听见皇帝这话,诧异着抬头看过去。
但皇帝已经无暇顾及丞相的想法了。
他快步走到商不隐的椅子旁边,拎着病秧子的白狐大裘拽起来,像提溜鸡崽儿似的。
商不隐:“?”
墨连城的表情就像裤裆着火,眼里只有站着的银袍少年。
就这么拽着商不隐直接推给楠丁!
“你把他带走,他会给你钱,你们务必要守住疆土,绝不能再让倭寇侵占半寸!”
“......”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叫一个病秧子献祭家财,援助东辽?
“康宁侯怎能领兵,”林源皱着眉,猛地站起身,“皇上此举不妥!”
“林丞相再敢多说一个字儿.....”
鲁明双目猩红直接挪步挡在林源面前,盯着他咬牙怒吼。
“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武将发威的时候,浑身煞气都是在千百具敌军尸魂里泡出来的,骇人的很。
林源竟被鲁明死盯的有些发怵,后脖颈都泛起凉意!
这一晚上,鲁明也算是忍耐到尽头了。
小辈们尚且提剑的提剑,撞钟的撞钟,他这把老骨头就更没什么金贵的。
援助东辽保全疆土,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丞相大人不说话,旁的人自然不敢吭声。
墨宸唇线紧抿着站在书桌后面,静静望着这最关键的一幕。
一时间,御书房里陷入死寂。
“东辽驻军的辛苦,朕都知道。”
墨连城用无比认真的语气朝楠丁说话,这孩子跟他那位狼王父亲长的很像。
“他有钱,你把他带走吧。”
康宁侯既有银钱,又因剑斩太子而得了民心,要拉起一支兵马并不难。
“......侯爷?”楠丁眸底闪过诧异。
他是来要钱的,不是来要人的。
商不隐刚想说自己愿意,不用提溜着他脖领子。
皇帝就凶狠的冲他吼——
“闭嘴!朕命令你拿出所有积蓄,重新组建康宁军!”
“此番不破倭寇你提头来见,小小侯爵还敢剑斩太子,你胆子是愈发大了,将功折罪去吧!”
“......”
商不隐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要以罚罪的幌子,罚他领兵。
他虚弱的顺势接话:“臣子自知有罪,不该冲动对太子拔剑,此去怕是也没命再回来.....罢了,臣子认罚。”
当真要孱弱的商候领兵?
鲁明大惊失色:“皇上,您不如叫老臣替商候——”
“鲁将军虽然劳苦功高,但今晚竟敢在朕面前拳打文官,实在糊涂!怎知朕不会罚你?”
墨连城说着话手掌松开,把商不隐推的砸在楠丁肩膀上。
楠丁下意识扶了一把,商不隐这才站稳。
鲁明愣怔过后,连忙拱手单膝跪地:“臣有罪,不知皇上要如何责罚.....”
“就罚你一路随军,以副将的身份跟在商候身边行事,不许抱怨懈怠。”
“是!”鲁明按捺住惊喜,沉稳应声。
墨连城移步走回主位,龙袍加身,天子之威尽显。
“今夜尔等皆有失职、护驾不力、御前无状等罪行,朕为天子,不得姑息。”
“太子带头设宴,行事不端,罚跪祠堂十日以平民愤,十日后禁足东宫请夫子重教,等什么时候有德行了再放出来!”
“其余人等皆罚俸三月,此俸禄移交康宁侯,也算为除寇添砖加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