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他就是被眼前人这种模样所吸引的。
可是后来渐渐长大,这种模样他就见的越来越少,他竭力想要带满身阴郁的人走出阴霾,都没能做到。
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在好转。
周琢放轻脚步往软榻边走,生怕惊扰了他,语气轻柔至极:“阿隐?”
“嗯?”商不隐转头看他们。
回头的瞬间表情就恢复如常了,语气清淡疏离。
“你们回来了,取个药怎么这么久。”
“主子,我们碰见林丞相的二儿子了,他在医馆里给鼻子换药,可惨了,血淋淋的。”
桃七语气欢喜的说着话,却也心细。
他上前把窗户合拢一些,省得冷风吹过来扑了他主子。
“林明昊?”商不隐想了想,“丞相府没有医师?他还用亲自跑到外面换药。”
林明昊就是那个在御书房里,被鲁老将军一脚踹断鼻梁的二世祖。
还暗骂商不隐爹死了,是个野孩子,导致商不隐对他印象很深。
周琢听着主仆俩说话,忍不住上前突出一下存在感。
他坐到商不隐身侧,亲昵的帮人把大氅拽了拽。
“不裹紧些就吹风,你身子弱,冻着了可怎么好。”
“......”
桃七没察觉到他家主子的尴尬。
一边回话,一边忙活着收拾桌面凉茶壶换上热的。
“林侍郎哪里闲的住,听说只一上午,丞相府的门槛都要被朝臣们踏破了,他们怕您去要钱呢,忙着找丞相商量对策。”
要钱?
哦,商不隐这才想起来。
皇帝昨晚似乎说过,酒宴上的所有人都罚俸三个月。
银钱交到康宁侯府,就当是打倭寇的经费。
他往旁边挪了挪,离动手动脚的周琢远一些,探身朝桃七问。
“他们都在府里商量怎么能逃过罚款,那林明昊出来干什么?”
“听说是有个什么人来汴京了,丞相不好亲自接待,就派林侍郎出来招待,呃,现下要去天香楼里吃饭呢。”桃七说。
所以林明昊出了门,顺路去德民医馆给鼻子换药。
周琢看人又避开他,实在是心痒难耐。
他在心底鼓了鼓劲儿,抬手摸上身侧人耳畔......
“你做什么!”商不隐猛地侧头避开,眸色瞬间锋利。
周琢的手尴尬停在空中,顿了顿才勉强笑着。
“瞧你发丝乱了想帮你整一整,抱歉,吓着你了?”
“没有,是我不习惯跟人离得太近。”商不隐蹙眉。
当即彻底换了个位置,坐到桌子另一边去。
两人的动作和他主子这声呵斥,总算叫桃七察觉到什么。
桃七走到软榻前,坐在主子身侧隐约有拦挡周琢的意思。
但脸上还是带笑的,语气也轻松。
“周公子别见怪,我家侯爷自一年前病重后,就不喜与人距离过近。”
“啊,侯爷是怕给谁染了病气,越亲近就越是避讳,还请公子见谅。”
“......”
这番话解释的未免牵强。
但周琢在心底安慰自己——
他与他是一同长大的,只是两年没有来往而已,从前十七年的情分都还是在的,不会生分至此。
对,桃七说的应该不假,只是因为怕过了病气的缘故。
周琢笑的温润,嗓音也从容许多。
“嗯,我与阿隐之间不必告罪,更谈不上见怪。”
桃七笑眯眯的:“当然了,您可是我家侯爷最好的朋友。”
话说的亲近,但他挡在主子身前都没撤开。
周琢抿唇,抬手拎起桌上茶壶给人倒茶。
而商不隐坐在桃七身后,没说话,心里只顾着想.....
到底是什么人来汴京了。
是什么人值得林明昊鼻梁都断了,也要坚持出府亲自招待呢?
“桃七,你出去打听打听林明昊招待的人是谁。”
桃七正要点头,周琢就忽然开嗓了。
“阿隐也想接触杜老板?”
“老板,这个杜老板是做什么的?”商不隐不答反问,顺嘴解释一句。
“我眼下最紧要的是储备军资,免不了要跟商行的人打交道。”
“啊,”周琢一拍额头,显然是刚想起来,“杜老板是粮产大户!”
嗯?
商不隐神色微动,推开桃七直直看着周琢:“你说。”
周琢看人来了兴致,像是突然找到了能挽回关系的途径,自然殷勤,说的就更详细些。
“他的稻香谷仓遍布五州,想来你要采买粮草,去找他商议是最合适了。”
稻香谷仓,产粮大户。
这不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么!
商不隐脸上终于浮起笑意,先点了点头,后又忽然皱眉。
“可我不认识这位杜老板,他能叫林明昊给他接风,怎么,他跟林氏的人关系很好?”
如果是林氏的人那还怎么开口买粮草,怕是不会卖吧。
“没有啊,”周琢思索着,“据我所知,林氏的人向来眼高于顶,对商贾户多是嗤之以鼻的,此番倒也奇怪.....”
从前林氏的人从来不把杜老板放在眼里,这回怎么忽然主动交好呢。
“......”
屋子里陷入安静,三个人都沉默了。
某个瞬间,商不隐脸色一变:“不对!”
“我昨夜才接旨领兵,今天林家就派人跟粮草商接头,能有这么巧?”
桃七尽管不机灵,但听他主子说的话也想到——
林明昊鼻梁断了还顶风出门,就这么急?
他猛地瞪大眼睛,扭头看人:“主子!!"
“林家这是摆明了要堵您买粮草的路,那丞相府又不缺粮,他们急着认识粮草商做什么?”
“你说得没错,老匹夫手段真毒啊,个老王八蛋!”
商不隐瞬间坐不住了。
要叫林氏的人顺利接洽完,他的粮草上哪买去?
虽然城中也有其余小粮仓,但既然是小粮仓,就更容易被林氏恐吓拿捏!
粮食储存也定不如这个杜老板多。
商不隐问:“他们在哪吃饭?天香楼?”
桃七往窗外看了一眼,回话的语气也急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