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母子俩蹑手蹑脚地爬到阁楼的房间，那里漆黑一片。
那天晚上，父亲有半个钟头里，口中一直喊着“周岚”，母亲拿手掌捂着他的耳朵。
一开始章番觉得好玩，他拼命憋笑。
耳朵被捂了大概十分钟，章番觉得不对劲。他想和妈妈说我们下去吧，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要说。
于是他从憋笑到憋哭。周岚也发现儿子情绪不对劲，紧紧搂着小儿子，吻着他的头发。
章番感觉母亲是在道歉，后来他睡着了。第二天他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章番记不清楚自己怎么下的阁楼。
之后一周，母亲都卧病在床一周。章番去母亲的卧室，坐到母亲的床边。
“对不起，妈妈感冒了。”周岚躺在床上，戴着口罩，还戴着墨镜。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我还想上阁楼玩。”章番的脸贴在母亲的被子上，玩着自己的手指，不知为何，他不想去看母亲的脸。
“很快。你功课做好了吗？”
“做好了。”章番的算术作业全做完了，他那天的算术考试拿了满分，全班第一。
“去玩你的玩具吧，妈妈有些累了。”周岚被抽打的后背隐隐发痛，她想挪下身子。
“妈妈我们拉勾。”章番伸出小手，想和妈妈约定一周后还去阁楼上玩的事。
但是周岚不想伸手，她两手都是伤，被丈夫用竹条抽得皮开肉绽。
最后小章番自己左右手拉勾勾，脸上不无失落，因为心里有些生气，他连再见都没说，低着头走出父母的卧室。
章番的头埋在方向盘上，等他从回忆中抽离，发现满脸都是泪水。
他抽了张纸，随意擦了下，开车走了。
舒靓站在窗户边，看着丈夫的车离去。
母亲打来电话，说她最近偏头痛又犯了，问她肚子有没有动静……
舒靓想到昨晚没有安全措施，虽然知道自己怀上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她还是下单买了药。
舒靓不喜欢因为孩子而挽留住另一半的故事。
章番的车开到十字路口，他转了个弯，往老宅开。
章番坐在老宅的沙发上，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忧郁的脸阴沉着，他盯着对面的沙发看。
当年父亲喜欢坐在对面长沙发上的正中间，脚下铺着普鲁士蓝底色的波斯地毯，是当年母亲跪下来捡东西的地方。
想到这里，章番把自己的鞋子脱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过那条波斯地毯。
脚踏在木质楼梯上，他走到顶楼，在阁楼楼梯口犹豫了五六分钟，他还是爬上去了，手握着门把，过了两三分钟，门咯吱一声推开了。
月光透过天窗照到屋内。
阁楼上到处是灰尘，空气中满是尘土的味道，尘土飞到鼻子里，刺激着鼻黏膜，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因为年久失修，踩在脚下的木地板咯吱响。
5岁那年，章番还小，阁楼于他，很大。现在他的头顶碰着阁楼的天花板，他不得不低着头走路。
走了两三步，他就走到当年自己和母亲躲的那根柱子后面。
章番蹲下来，后背靠在柱子上，最后他坐到地板上，手撑着阁楼地板坐下来的瞬间，地板依旧“嘎吱嘎吱”响。
月光中尘土飞扬，鼻子里灰尘的味道更浓了。
……
天亮了，章番发现自己在阁楼上靠着柱子睡着了。
看到手机上弹出的日程提醒，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结果脑袋撞到天花板，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章番注意到白天的阁楼显得更小了，他退出阁楼，把门关上。
到了一楼，章番走到玄关处后，又折回去。
他快步走到客厅，搬走茶几，把那条普鲁士蓝底色的波斯地毯卷起来，折叠了两下拿在手上，最后塞在后备车箱里，开车走了。
舒靓今天穿了一条普鲁士蓝连衣裙，脚上蹬着裸色的高跟鞋。
中午的时候，她去附近餐馆吃了番茄意面，碰到了她以前的领导邱若琳，邱若琳现在自己开了一家MCN机构。
“这是和大学生帅哥吵架了？”虽然邱若琳也有参加蔡舒靓章番的婚礼，但是她还是喜欢称呼章番为“大学生帅哥”。
“分居。”舒靓直接说开，她知道若琳不会到处说。
“啊，这么糟糕的吗？帅哥没挽留吗？”若琳看到舒靓欲言又止的表情，“挽留了啊……看来是糟糕透了……”
看蔡舒靓还是一句话没说，若琳又说“你看开点，婚姻就那样，凑合过，给台阶就下，哪不舒服就说开，都老夫老妻了，就不要互相猜来猜去了……”
若琳觉得蔡舒靓就是拧巴，想得多，又不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