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前一日痛苦又疲倦，可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她在卯时（5时～7时）方至便被准时惊醒。
她也曾在更年幼时睡过时辰，但母亲的严厉与父亲不相上下，睡过头的惩罚是让她跪在母亲房外举着书用房内母亲必须听得清的声音朗诵至第二日卯时，并要在第二日将读过的部分背出。如若中途睡着，则会被母亲房中的嬷嬷拿着戒尺出来生生打醒。而此后第二日的学习也同样不可懈怠。
久而久之，她不论前一日的练习多么令她疲惫，也总会在第二日的卯时准时被生生惊醒，一刻也不敢多睡。
如今亦同样如此。
司羽深方一坐起来，便立即有数名婢女端着衣物与洗漱之物鱼贯而入，行过礼后便立即上前依次开始替她穿衣洗漱，全程一如既往的无声无息。
她似乎受了轻微的风寒，以手掩口轻咳了两声，问道：“我昨日是如何回来的？”
为首的婢女是母亲的人，因此对她还算恭敬，听见她问便立时回了：“回小姐，子时末，大小姐路过时刚好发现您晕倒在地，便立即送您回来了。”
子时末，还路过？司羽深心底既有些为这不打草稿的借口感到好笑，又有些许感动。
婢女口中的大小姐是她的庶姐司若恬。司若恬是府中庶长女，是大小姐，而她是府中二小姐，为嫡长女。女儿并无继承权，因此嫡庶之间差别也不曾分得十分鲜明。
司若恬与她虽并非一母所出，但待她却是极好。
父亲母亲的威严不容挑衅，但每当父母要责罚她时，司若恬总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挺身而出为她求情之人，若是求情不成，司若恬倒也不会傻到陪她一同挨罚，但总会寻得机会替她送点茶水点心，或是衣裳之类，也好让她不那么难熬。
久而久之，司若恬的姨娘姜氏便发现了此事。姜氏受宠，与母亲并不对付，也为此责骂了司若恬好几次，但司若恬总是面上答应着，背地里却愈发照顾她。
她也曾问过司若恬为何待她至此，她本是府中最没必要待她好的。
毕竟女儿之中嫡庶之分并不明显，又同为相府小姐，司家也不会差这么点嫁妆；司若恬又是长女，其姨娘姜氏亦备受父亲宠爱，况且司若恬只是待她好，又不曾讨好母亲，反倒为此而惹了姜姨娘不悦，对司若恬并无半分好处。
可司若恬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因为你是我妹妹呀。”
司羽深觉得司若恬这话是在敷衍她，但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极小声地嘀咕道：“不过同父而已。”
司若恬没听清，但也大致能猜到她说了什么，于是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子，笑得反倒更开心了：“可你还是我妹妹呀。你如此努力、出色、目光长远，在父亲那样的逼迫之下也不改本心。你是司家的骄傲，姐姐也为有你这样的妹妹而感到骄傲。所以，不光是我，便是换了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想要待你好的。”
司羽深当时明明想要说话反驳她，说自己明明没有她说的那么好，也没有别的人再待她好，或是觉得她讨喜。想说让司若恬别骗她，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红了眼眶，而司若恬只是笑着拥住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
……
洗漱完后，司羽深立即去给母亲请安，而母亲卫氏只是头也不抬地品着茶，任由她保持行礼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但这一幕在以往便极是常见，如今司羽深已能轻易保持行礼的姿势很长一段时间不晃动半分。
她的腿伤和脸伤早在被司若恬带回房之时便有婢女处理过，毕竟是司府的嫡女，面上怎么也要看得过去才是。
约莫过了半盏茶，卫氏许是怕她腿伤未愈反而摔倒失了仪，便在上座温声道：“深儿不必多礼，坐下吧。”
她应声“是”，微微抬眸扫了一眼她的装束，便搭着婢女的手坐到下首。
卫氏保养得极好，虽是做了多年的当家主母，却仍不减当初容颜绝色的模样。司羽深的容貌集卫氏与司诘的优点于一体，若是撇开性子，这二人倒是一等一的郎才女貌。因此司羽深虽尚且年幼但仍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卫氏身形修长，今日身着一胭脂色缂丝团花织锦大袖衣，这泼天富贵的装束称得她眉目间不怒自威。
随着司羽深身子刚一沾到金丝楠木的华美座椅，卫氏便冷淡地看向她：“你为何要忤逆你父亲？”眉目间亦是一片冷然，此前似是刻意装出般的表面温和早已无影无踪。
司羽深没有说话，她明白母亲的一切行事皆是跟随父亲，父亲罚都罚了，如今她说什么都没用。
卫氏“嘭嘭”拍了两下桌子，其手上戴着的首饰也撞的叮当乱响，可见是真气得狠了。只听她怒声道：“怎么现在倒是鹌鹑了？昨日顶撞你父亲之时不是能言会道么？该说不该说都被你说了，如今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跪了半日倒还惭愧上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卫氏反倒更是怒上心头，冷笑道：“我亲自教你这么多年你依旧这般无能也就罢了，浪费了我的心血，倒还和姜氏的女儿交好了？什么夜半路过碰巧撞见你晕倒，这是把本夫人当傻子哄了？昨夜我本就是要给你个教训，我告诉你，日后若是你再同那个小蹄子走近，我这个做嫡母的便连着她一块罚了！”
司羽深闻言再坐不住，连忙起身走到堂中跪下，昨夜的腿上旧伤仍隐隐作痛，但她也顾不得了。
“母亲明鉴，大姐姐昨日帮忙送女儿回房只是见女儿好歹也是府中嫡女，就这么倒在地上实在丢司府的脸，看不过去才来的。大姐姐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司府和父亲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