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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成吉思汗陵的思考(1 / 2)

20余年来,我或者以一骑牧人之身,或者以一名考古队员之职,一直在中国大

陆北方彷徨。后来久了才发觉自己有着一种观点;也许是大陆北方养育造成的一种

脾性或烙印吧——我极度地要求一切外来人:首先要尊重这片大地的心情,然后才

能进入。

草原、黄土高原、戈壁和沙漠都是沉默不语的。也许它们需要我代它们发言。

听说日本学者趁蒙古人民共和国沧桑巨变青黄不接之机,动员巨额坚挺的日元,

与蒙古官方协议,要勘查成吉思汗陵寝——当然若找到了,发掘问题即将摆上桌面。

我听说后,一连几天,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给我青春的乌珠穆沁草原。

我那永远无言的额吉(母亲——蒙语),若听说了,一定依然是无言的。

而我觉得这消息郁塞胸间,使我不安。

——世界从来如此,权与钱谈判,决定了一切。至于百姓的心情,是无关紧要

的。

这就是学术吗?

事情既然以学术为名,我也从学术开始。

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殁后,葬在哪里呢?通常有两说:一在蒙古人民共和国东

部的草原之间,一指中国宁夏南部的六盘山地。

在《元史》 中,成吉思汗及元朝皇帝们的埋葬处,被写成“起辇谷”3字。一

代代学者们推敲之后, 拟音为Keluren谷,即元代汉译中的“怯绿涟”河。今天多

用汉字“克鲁伦”音译——那是一条名河,河谷辽阔,地表上并没有封土(即“塚”)

或其他陵寝遗痕。

认为成吉思汗葬在宁夏南部(陇东)六盘山者,主要据那位大英雄猝死于对西

夏国战争之中——可能虚张声势作向漠北送葬状,其实已经就地埋了。

不知道是否日本学者已经与中国政府谈判过,双管齐下,同时也向中国回民聚

居的六盘山一带调查。

——其实,我本人还可以编个游戏,再指一条并非不可能的路;以供当代富翁

学者参考:清代蒙文史料《黄金史纲》讲成吉思汗葬地,音为“柴麻”(Chima),

另外又有不少资料提及成吉思汗丧事与“萨里川”有关——那么或者可以推理“萨

里川”即“萨里畏吾儿”即历史上的“黄头回鹘”居地——河西走廊之某地;若可

说通,则河西大走廊尽头、甘肃西头倒是有一片神秘的山地,地名恰好叫做“昌马

山” 。有谁能说Chima与“昌马”其音不谐?!虽作戏笔,也许在方法论上并没有

与学者们相悖。

真正的成吉思汗葬地,若是动员本地人寻找,是一定可以找到的。至今尚未发

现成陵,是因为学者们没有把功夫炼就——无论是在对牧人心情的尊重上,或是在

因地制宜的田野考古技术上。

说到这里,我又联想起一些趣事:

若是在万顷牧草中丢了一件东西,可以用羊群来找。60年代,当我还是一个牧

羊人时,曾经多次用这个办法。有时摘下眼镜,上马刚走开几步,就再也找不到了

——后来学会了用羊群。让羊群自由自在地吃着草,散成一线,朝丢失了眼镜的那

片草走去。突然间,羊群在一个点上惊炸四散,挤命逃开——盯住那个点,纵马路

过去,眼镜就在那里。

羊群对于草原上任何异样的东西——比如骨头、怪石、木头、皮鞭,都很敏感。

我们不止一人、不只一次地用这个“羊群梳草法”找回过鞭子、书、套马竿等东西。

成吉思汗陵寝即使不起封土,也一定多少有留在地表的痕迹——如果“起辇谷”

确是草原植被,那么至少应当有用羊群“梳”一遍的本领。这需要每个考古队员都

应当有一点牧人味儿。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没有世世代代生息于斯的人不知道的事。这是一条定理。

以前我当牧羊人时, 从来没有留心我生活4年之久的汗乌拉有什么考古学遗址。后

来,从北京大学考古学系(当时历史学系考古专业)毕业后,又几年来在新疆考古;

有一年回到汗乌拉,便问我的蒙古哥哥阿洛华,问队里有没有什么坟呀古物的。

——结果令人吃惊: 次日阿洛华哥哥领我去了年年驻夏的泰莱姆(我有4个夏

天在那儿度过),泰莱姆山坡上有一串串几排链式古墓,在新疆我们称为乌孙或塞

种墓。它们应当与斯基泰文化、汉代西域之乌孙国关系密切——那是我见过的亚洲

最靠东部的这种古墓。

第三天我们又发现了突厥石人雕像,按照以前大学里和考古队里的常识,这种

突厥石人很难在乌珠穆沁东头发现。

——考古学教科书就这样在两天之间过时了。然而我对于考古学的认识,从那

两天之后,才刚刚开始。

我敢说:在确实埋葬着成吉思汗的那个地方,正生活着像阿洛华哥哥那样的人。

他们不写书甚至不读书,但是他们熟知比书本更精确的细节。关键在于,学者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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