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强小锋揭露了黄书良和郑一文之间的秘密之后，邵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论感情，邵华和郑一文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他今天的所有都是和郑一文全力提携分不开的。
邵华的父母早年不生，直到四十岁才怀上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是父亲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邵华西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时候，作为成绩优秀、表现突出的学生会干部，完全可以留在省会城市工作的。然而年轻气盛的邵华，不顾体弱多病父亲的反对，硬是和一位拟分配到煤矿子校工作、家有困难的女同学互换分配单位。在距家乡二百公里外的那个煤矿子弟学校一工作就是三年。开始，他没有一点别的想法，上课下课，业余时间写写小文章，报纸杂志上发表发表，倒也优哉乐哉。几年以后，父亲的身体日渐多病，对他的工作也有了一些影响。他时常请假回家乡招呼身体日差的父亲，一来二去，他带的班级学生成绩垫了底儿，学校领导对他的意见也就慢慢大了。他曾经接父亲到工作的煤矿子校去住，父亲却难以适应那狭小的小山沟。看着父亲那日益衰老的状况，邵华动了调回家乡工作的念头。他家三代人都是农民，周围的亲戚也没有一个在外面工作干事的，想办这样一件大的事情确实不容易。万般无奈之下，邵华的父亲终日在老家的县城里没有目标的乱撞。可这个世界上谁能去搭理一个无钱无权无势的一个老农民呢！在老父亲希望快要破灭的时候，一天，大街边一个水果摊经过，偶尔听两个商贩议论。说县上刚来了一位姓郑的副书记，对老百姓态度和善，肯为下苦的人办事。老父亲脑袋突然灵光起来，买了两包好烟，来到县委大门口传达室和两个看门的保安拉扯话儿。毕竟是当地人，一会儿谝下来就热络了。熟悉情况后的老父亲终于等到机会。那日，他瞅准机会，躲过院子里的保安和领导小楼门口的机要室人员，斗胆敲开了新来的管组织副书记郑一文办公室门。郑一文听了这个老农民讲述的邵华的基本情况，看过了邵华发表文章的各种报纸杂志，真切地说调查了结后回话。——就是这样，邵华在过年后的春天调进了西周县委组织部。三年后又提拔为管干部的副部长，就连邵华的妻子苏艾红也是郑一文介绍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邵华说，“一辈子也不要忘记郑书记的大恩大德”——邵华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眼下的邵华知道了新任一把手黄书良和自己的恩人郑一文之间有着深深的过节，自己该如何去做呢？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前途，这是机关上最可怕、最危险的一种选择。黄书良未来之前，郑一文和前任一把手关系很不错，也就不存在跟谁，不跟谁的问题。只要跟了郑一文，也就跟了一把手。是郑一文的人，也就是一把手的人。这也是最容易相处的关系；相反的话，也就是邵华目前遇到的这种情况。如果选择紧跟郑一文，那你就等待着被边缘化，把你放到远离权力中心，生冷僻的地方去工作，耗尽你青春的理想和年华，没有机会去出头；如果你选择调过头来紧跟黄书良这个一把手，和郑一文彻底断绝关系，那还要看你的手腕如何，看你的弯子转的圆不圆，符合不符合常理，和郑一文断绝关系的痕迹重不重。弯子转的圆，黄书良才能觉得自然，没有疑心；断绝关系的理由合理不合理，有充分的理由，黄书良才会有个人是“中心”的感觉，是人心所向。也不至于让他认为你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不可重用。黄书良的紧逼，郑一文的情感，一丝一缕，反复出现在邵华的心灵深处，复杂纠缠交集，令他痛苦万分，不得安生。
几天过去了，邵华神情恍惚，脑子里塞满了这样的、那样的，折磨人的问题。上班间，一个人在静静的办公室也是看看报纸看看文件，打打游戏。黄书良、郑一文的影象反复不断地在脑子里过着电影，头绪纷乱，只有一片混沌麻团。值得庆幸的只是偶尔部办公室秘书侧身轻脚，匆匆送来个文件外，再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下班回到家里，妻子苏艾红端上饭菜，伺候着父亲、邵华和女儿吃过后，送女儿上老师那里学画画去了。老父亲被邻居拉去打麻将了。邵华一个人黑着灯，蜷缩着躺在大沙发里。透过客厅的大玻璃窗，对面楼上几末苍白的光照进来，清冷地散落在他的身上，屋子里的暖气又半死不活，更让他感觉到了这阴冷阴冷的腊月厉害。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冷漠，拉回了他游历的神经。邵华一个激灵儿，捡起茶几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着郑一文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郑书记，我是邵华。”
“……邵华啊，你到三河市里的渭沨饭店409室来一下吧！……啊——马上。”
郑一文没说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邵华知道是有事情了，赶忙起身穿着衣服便给部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要车。
部办公室主任电话里说，部里仅有的两辆车都去了西京城里，他和一把手周部长在用着，让邵华自己想个办法。邵华在黑暗里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往常这种状况，办公室主任是会给邵华安排调拨其他外面车辆用的。沉思一下，邵华拨通了金元保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邵华走进了三河市渭沨饭店409室。郑一文和强小锋坐在沙发上正抽得烟雾缭绕的说着事。看见邵华走了进来，郑一文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来。强小锋从烟盒里模出一支黄鹤楼烟扔了过来。邵华点燃后，看着他两人。
“——邵华啊，”郑一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打破了